第壹百三十六章 慘烈的地質

　　和壹般科幻小說裏宇宙飛船那渾然壹體的外殼不同，這壹艘靈氣宇宙的飛船，外殼上布滿了裂痕。
　　乍壹看，就好像是壹個被摔碎之後，用網兜勉強黏在壹起。無數裂痕已經讓整個星艦都處於壹種“散架也不奇怪”的狀態之中了。
　　其中最深的壹條裂隙，甚至真的通向內部。
　　王崎順著這巨大溝壑往裏面走。
　　這壹條裂隙是橫向分布在整個宇宙飛船的中段的。王崎壹度懷疑，這個玩意有將整個宇宙飛船攔腰截斷的趨勢。這斷裂帶甚至有十丈來寬。
　　在靠近宇宙飛船“後方”的那壹側裂隙壁上，無數迎面而來的宇宙塵埃在堆積。它們形成了壹層薄薄的巖層。不過越是往裏面走，這巖層就越是薄。
　　很顯然，那個橫截面積比宇宙飛船還要誇張許多的“聚變爐”就擋下了絕大多數星際物質的撞擊。而剩下的也很難深入到這裏來。
　　王崎偶然擡頭，然後皺了皺眉。
　　從這幹脆利略的斷面來看……
　　他發現這個“宇宙飛船”，居然還是個有“地質年代”的地方。
　　沒錯，地質年代。
　　很難想象居然有這種東西存在。但實際上，它就真的存在。
　　這個區域，居然是壹層法寶殘骸、壹層巖石，然後再壹層法寶殘骸、壹層巖石的。
　　王崎觀察過來了，每壹層法寶殘骸，都有著自己的風格。至少它們是兩三個不同風格法器的混合體。
　　從來就沒有某種屬於這壹層風格的法器混入另壹層的跡象。
　　壹層法寶殘骸，壹層巖層，壹層法寶殘骸，壹層巖層。
　　每壹層法寶殘骸，厚則數十米，薄則數米。而巖層的厚度也是不等。
　　但他們也存在壹定的規律。
　　每壹層巖層都是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層，並且總是很有規律。外面壹層顏色較淺，裏面壹層顏色較深。
　　王崎小心翼翼的摳了幾塊碎石下來。
　　不同於最外層的部分，裏層的巖層已經成為了宇宙飛船靈力流動的壹部分了。它們也被強化了，強度極高、極強，甚至被轉化為了更重的同位素。
　　但至少元素種類沒有變化。
　　“壹層星間物質，壹層行星物質……”王崎低語。
　　如果說這壹艘星艦的建造者不是強迫癥的話，那壹般就只有壹個答案了。
　　這壹層外殼不是壹體成型的。它是先後經過許多次的堆積，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而且，就這每壹層厚度都不相等的樣子，王崎也很難覺得，這個建造者是壹個合格的強迫癥。
　　而且，他還註意到了另外壹件事。
　　幾乎所有法寶都是以殘骸的狀態嵌合在這裏的。
　　幾乎，所有。
　　甚至每壹寸行星物質上，都有很濃重的法術痕跡。
　　王崎可以判斷，這就是仙人級數的法術所留下的痕跡。
　　“經歷了多少年的廝殺啊……”王崎感嘆。
　　不可思議，詭譎神秘，壓抑而扭曲。
　　這是王崎壹路行來最大的感受。
　　這大約是整個宇宙最慘烈的地質了。它的每壹個地質年代，都經過了仙人級數力量的摧殘。
　　“這是用……這些法器來抵禦法術嗎？”王崎喃喃：“那些法器本身不值壹提倒是真的，但是，所有法器，再怎麽樣也是煉材所化，平均強度比行星的巖石要高出許多倍，而且作為泛晶體雛形，多半是有繼續強化的可能性的。”
　　如果不是真實看到，王崎很難想到這壹塊去。
　　怎麽說呢，他甚至都很難想象，會有人這樣使用法器。
　　這就好像將名貴瓷器裝入沙袋做填充物。瓷器的強度自然是很高的，與沙子混合，自然也能壹定程度上提升沙袋的強度。但是，壹般沒人會這麽用才對。
　　無法想象這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唯壹可以肯定的是，這壹艘宇宙飛船，壹定經歷了非常慘烈的戰鬥。
　　無數的法器殘骸扭曲、堆積在壹起的狀況，他可真是第壹次見。
　　“壹路上拯救生命？為了保護什麽，不得不將大量的法器鋪成這種掩體？”
　　“還是說……這些都是他采食星球的戰利品？”
　　壹開始的時候，王崎還饒有興致的數，這到底有多少個文明的法器。
　　但是很快他就不怎麽數了。最薄只有壹兩尺，最厚不足三丈。
　　這就是壹個文明在這裏的厚度。
　　對王崎來說，這千米厚度算不上什麽。但是他走得並不快。
　　但這終歸也只有千米厚。
　　王崎走到頭了。
　　裂隙的底部，是居然是壹道光幕。這壹道光幕就橫在王崎面前，如同水壹般蕩漾著，如同夢境的產物。
　　王崎卻皺起眉頭。
　　他算是明白，這巨大的宇宙飛船是怎麽保持氣密性的了。
　　但是……為什麽？
　　從那外殼的厚度上來看，這壹艘飛船，無疑是經過了無數艱苦的戰鬥的。這艘船的駕駛者不會不知道，堵上這個縫隙，總比用罡氣封住這個縫隙要輕松很多倍。哪怕它用木板來封，都比這樣放著要強。
　　但是，它們居然就這樣放著不管……
　　真是奇怪啊。
　　難道說，裏面的生物真的不需要空氣？
　　還是說，他們真的是那種喜歡低效行為的文明？
　　王崎越來越奇怪了。他伸出手，輕輕碰觸那個光膜。
　　光膜如同水面壹般，泛起漣漪。
　　——奇了怪了……
　　王崎微微將手探入。
　　能夠感覺到阻礙，但是並不厚重。
　　比喻的話，大概是和面的感覺吧。
　　確實是可以保證氣密性的罡氣了。
　　可以否定“他們不需要空氣”的猜測了。
　　但是，無法解釋“為什麽不徹底封上這個洞”。
　　王崎如此想著，抽回雙手，然手手指抵在自己太陽穴上，破壞了自己部分大腦，防止對方有讀取自己記憶的法度。
　　然後，他再次將手探入罡氣之中。
　　這壹次，他等了小半個時辰。
　　依舊沒有突如其來的力量將他殺死。
　　王崎閉著眼睛。
　　他能夠感覺得到，那些獸機關再壹次聚集起來了。獸機關在這巨大宇宙飛船的外側，形成了壹個小型的繭狀物。在那壹團繭狀物裏面，他的幹細胞飛快的分裂、增殖，然後再在化形法的操控下完成分化。
　　很快，他的新肉身就會誕生。
　　與此同時，獸機關集群的數量也再次開始擴張。
　　王崎加快了腦細胞的分化與構建。
　　在新的大腦成型之後，他才走向那壹道光膜。
　　“對方對這壹層光膜沒有什麽感應能力。否則的話，我也應該遭到攻擊了。”
　　也就是說，確實可以試著走進去。
　　王崎如此想著，不做由於，而是緩緩走進了罡氣層。
　　他只覺得靈識被壓制，無法放出身邊。然後整個罡氣層都好像在排斥自己壹樣。他仿佛在瀝青遊泳，整個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崎突然感覺到周圍壹松。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罡氣層……
　　不，應該不是脫離。
　　王崎第壹時間回頭看了看，甚至後退了好幾步。
　　但是，卻沒有感知到罡氣層。
　　是被不知不覺間挪移了空間，還是說，這是幻境？
　　王崎轉了轉頭，仔細的看了看周圍。漫漫曠野之上，天似穹廬，如頂如蓋壹般扣在地面上。王崎他正在壹條大路之上。這條道路自南向北，南方隱約有村莊存在，還有裊裊炊煙。
　　但王崎卻瞇起眼睛。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如果是壹個常人來到這裏，那並不會覺得這地方有什麽不妥。
　　但王崎卻知道，這本身就是天大的不妥了。
　　他的幾何學可沒那麽不好。
　　所謂的“天如蓋”與“地平線”，可是只應該出現在曲面之上的景色。
　　假如存在這麽壹塊大陸，絕對平整，沒有壹點彎曲，那人站在這壹塊大地之上，向四面八方看去，多半會覺得自己站在大地的最低點，四面八方的地面都有壹種“向著遠處擡升”壹樣的視覺感，最終天地交匯在無窮遠處。
　　所謂“地平而天如蓋”，只是生活在球面之上居民的錯覺。
　　而且，王崎還記得，這是壹艘宇宙飛船的內側。按照那個飛船的形狀，它居住在他裏面的人多半會感覺兩側的大地擡升，而另外兩側大地輕微擡升，自己好像住在壹個藥碾子壹樣的峽谷之中。
　　現在自己肯定不在任何壹個星球之上。
　　考慮到開蟲洞消耗巨大，王崎還是偏向於認定，自己進入了壹個幻境之中。
　　這個時候，王崎突然楞住了。
　　“話說……我為什麽要來這艘宇宙飛船啊？”
　　王崎還記得壹些事情。他還記得離宗連宗的爭鬥，還記得築基綱領的出現。但是，在那之後，記憶就出現了某種斷片。他莫名其妙的就參與了壹個會議。在會議上，歌白大師介紹了“不明飛行物接近”的狀況，然後他就莫名其妙的自告奮勇起來。
　　“話說……我是這種性格嗎？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這種濃重的犧牲精神？”王崎叩了叩腦門，最終得出了結論。
　　“我的記憶是被破壞了壹部分？而且……還是我自己動的手？”
　　沒有功夫給王崎繼續思考了。南方，壹隊馬車飛快的跑來。
　　“魔潮來襲！魔潮來襲！魔潮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