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腹痛

　　辰風走近的時候，正好看到艾輕蘭蹲在那個喚作朱佳梅的玄星觀弟子面前，壹臉興致勃勃：“講真，取出來壹點絕對好受壹些不是……”
　　“不可能的……沒法接受……”朱佳梅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她壹只手抓著衣服下擺，但另壹只手仍然在慌亂的擺著。
　　而另外壹邊，那個玄星觀的男弟子壹臉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異常僵硬的站著。
　　辰風沒想到自己來了之後看到的居然是這樣壹幕。他上前問道：“妳們……這是在幹什麽啊？”
　　似乎是因為辰風的到來，那個女弟子的尷尬感更加強烈了。辰風甚至能夠隔著好幾步的距離，感受到那種慌亂的情緒。他奇怪的再走近壹步，然後那個女弟子屁股在地上蹭著，退了壹些。
　　“總覺得，妳對天靈嶺有什麽奇怪的成見了啊……”辰風將目光轉向艾輕蘭：“這位師姐是怎麽了？”
　　“她呀……”艾輕蘭剛要開口，那個女弟子就壹把扯住艾輕蘭的袖子：“不許說！”
　　“哎呀，小梅梅妳對我們的成見實在是太深啦，所謂醫者父母心，我還有小風是絕對不會帶著異樣的眼神去看妳的。”艾輕蘭看著朱佳梅，眼神幾乎在放光。
　　“研究的眼神就不算是異樣的眼神嗎……”玄星觀的女弟子咬住下嘴唇。
　　這個時候，月落琉璃走了出來：“嗯，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吃了本地的水果，所以腸道有些……堵得慌。”
　　辰風看向朱佳梅，女孩的臉立刻就紅了：“吃蟲子……真的沒法接受啊……”
　　辰風的眼神壹下子就變了：“那個……對於結丹期修士來說，打碎食物再排出來應該是可以的吧……”
　　“本來是可以的……”朱佳梅已經帶了幾分哭腔：“可是……可是……她……”
　　“只不過是想研究此方天地植物性生靈源質的消化狀況啦。”艾輕蘭若無其事的撩了撩頭發：“喏，妳也懂的吧小風，直接取樣的話，人族種種消化酶對此方天地生靈源質的作用……”
　　“我都知道不會有任何作用的。”辰風扶額：“壹種酶只能分解壹種物質……這是常識啊！堂堂集茵谷首座，不會將這種入門內容忘光了吧？”
　　“酶是促化物【催化劑】，而具有同樣的被促化的結構的物質不止壹種。”艾輕蘭嘆道：“只要取到了‘樣本’，我就可以大致推斷出部分生靈源質有可能的物性呢……”
　　“說得好有道理……”
　　朱佳梅的臉終於崩潰了：“所以我就覺得啊，就算我現在跑出去……解……解決了，那些，穢物，也會被這個女人拿去研究吧？想壹想就是惡心啊……”
　　“這是求道來著啊。”艾輕蘭搖搖頭：“妳對生靈之道還不夠了解。”
　　“雖然聽說生靈之道的修士有與屍身、糞便為伍的，但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接受不了……”
　　辰風立刻就明白了來龍去脈。他輕輕鞠躬：“對不住，師姐，這是她的不對。”
　　“行了行了，我來解決吧。”月落琉璃走近朱佳梅，然後思考了壹下：“妳們人族是不食用血食的吧？”
　　艾輕蘭點點頭：“雖然是有那麽壹些菜用血，但是不是主食。”
　　“嗯……那麽。對了。”她捧起朱佳梅的臉：“這樣應該是表示親密……”
　　“誒……唔唔唔……”朱佳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月落琉璃壹把吻住。她本來想掙紮，但根本抵不過月落琉璃化形期的修為。艾輕蘭捂住雙眼，目光從指縫中探去，還吹了個口哨，辰風則尷尬的轉過頭去。
　　壹時之間，這裏就只剩下神秘的“咕咚咕咚”聲。
　　過了幾秒之後，月落琉璃才放開對方。可憐的女孩真的哭了。她幹嘔了壹陣，然後顫抖著哭道：“妳……幹了什麽？”
　　“消化酶啦，消化酶——妳們人族是這樣叫的吧？”月落琉璃歪了歪頭：“這種消化酶呢，基本可以被妳們人族分解，然後，按照我估算的量，這些應該能夠在被分解之前分解掉妳體內那些無法消化的……多糖？是這個名稱吧？”
　　“唔唔唔唔……”朱佳梅退的更後了：“妳為什麽……”
　　辰風這才意識到了什麽，問道：“唾液？”
　　——剛才咕咚咕咚的聲音，就是月落琉璃往朱佳梅嘴裏灌唾液？
　　“差不多。”月落琉璃擦擦嘴，看向朱佳梅：“妳應該好受壹些了吧？”
　　“哇！”朱佳梅臉徹底紅了。她壹下子躥上天，大聲道：“繼續任務！”
　　“那個……”葉莫離苦笑的捂住肚子：“請也幫我治療壹下……”
　　原來他也是肚子痛的不行，但實際上是壹直繃著。
　　月落琉璃壹臉坦然的走向葉莫離。對於龍族來說，嘴對嘴這種行為並非是表示“愛”，反倒是“餵食”的意義更多。只要不讓她和別人磨脖子就好。但是，辰風和朱佳梅的臉色就變了。
　　感受到在場的兩個正常人那看人渣的眼神，葉莫離急忙補充：“那個……手腕……手指……血液就可以了！不需要唾液！”
　　“嗯？有什麽問題嗎？”月落琉璃疑惑的看著辰風。辰風苦笑著解釋了壹下，月落琉璃才對朱佳梅笑著揮揮手：“這樣啊，早說嘛！”
　　她的手掌重新變化。有壹塊組織開始漲大，然後，血管萎縮，部分內部細胞化為角質。很快，壹個不那麽圓的肉球從她掌心分離了下來，而月落琉璃的手掌完好如初。她將這遞給葉莫離：“就是這個啦。”
　　“哦。”葉莫離咽下了這壹枚小肉球，對月落琉璃拜謝道：“多謝了。”
　　“這個玩意釋放消化酶，比直接取用我的血液或者唾液要慢壹些，妳自己難受壹陣子就好了。”
　　辰風這才有功夫問艾輕蘭事情的始末。原來，這兩個玄星觀弟子的任務就是繪制星圖。結果，他們工作了幾個小時之後，突然感覺肚子很痛，吃下去的東西完全沒有消化。在沒有高階算器輔助的情況下，壹般的結丹期修士也很難感知到分子層面的東西，更別說打斷某壹種物質的某壹部分物性鍵了。就算感知，也沒辦法長時間進行，所以，他們就算是想要用法力強行“消化”也辦不到。
　　原本，他們倒是有“打碎了直接排出來”這樣的手段。但是很不巧，艾輕蘭正出來熟悉幻境。於是，辰風看頭見到的那壹幕就這樣出現了。
　　辰風嘆了口氣：“蘭姐……妳……”
　　“唔，這是他們不理解的錯啦。”艾輕蘭找了個樹杈坐下來，對辰風抱怨：“入門階段我面對過的糞便可不少啊！還多他們兩個的嗎？”
　　“算啦。其實，部分生物的生靈源質結構，妳可以直接問我啊……啊，不過我不大會使用妳們人族的表述方式……嗯，試壹試應該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謝啦！”艾輕蘭喜笑顏開。她坐在那兒，看了兩個玄星觀修士幾秒鐘，然後感嘆：“想不到啊，最先讓堂堂金丹期修士難受的，居然是糖分……”
　　“如果不是妳的話，他們根本就不至於難受這麽久吧？”辰風也靠著艾輕蘭坐下。他感嘆：“連糖分都難以吸收……雖然這裏的葉子都是綠的，但確實是與神州植物完全不同的生靈啊。”
　　“說不定除了葉綠素甲和葉綠素乙，還存在其他的葉綠素？”艾輕蘭興致勃勃，可轉瞬之間就沒了性質：“仙盟早就開始不同世界的研究了，說不定葉綠素丙丁戊己庚辛都發現了呢？”
　　“這就讓妳們感嘆宇宙廣闊了？切，沒見識。”月落琉璃先是嗤笑壹聲，道：“妳們想象過壹整個天地的生靈都有毒的情況嗎？”
　　“有毒？憑借龍族的肉身，什麽毒都可以抵禦吧？”
　　大多數毒素的原理，都是破壞組織。無機的毒素許多都是碰到什麽破壞什麽，而有機的毒素則可以定向破壞某些東西。但是，壹旦身體的恢復能力強大到壹定程度，就可以無視毒素的破壞。
　　“也不能說那是毒……但是完全就是影響身體的循環啊……怎麽說呢？妳們人族是怎麽形容的來著？”月落琉璃抓耳撓腮，最後才想起壹個詞，道：“對，手性，就是手性！”
　　艾輕蘭瞪大了眼睛：“果然啊，真的存在那種整個天地都是右旋氨基酸和左旋糖的？”
　　“對對對，妳果然是懂的！”月落琉璃大喜過望。這樣子她就不必抓耳撓腮的想詞了。
　　手性，指壹個物體與其鏡像不重合。如人族的雙手，左手通常與互成鏡像的右手不重合。
　　而艾輕蘭和月落琉璃口中的生靈分子的手性，則是碳原子造成的。連接四個基團的碳原子具備兩種截然不同的手性，所以，以碳原子為核心的碳基生靈體內有機物，全部都具有兩種手性——左旋和右旋。
　　神州上，所有生物的血脈根、氨基酸都是左旋，而所有生命體產生的糖類，都是右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