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修仙

吾道長不孤

修真武俠

四月中旬,正是暮春時節。是夜,月明星稀。
少年王崎正借著月光在院子裏打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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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青衿之宴

走進修仙 by 吾道長不孤

2019-2-4 10:51

  這確實是壹個巨大的問題。
  詩文本身是客觀的,但是“美”這種東西卻未必是客觀的。
  這就是“所指”與“能指”的區別。
  文字,或者說具有某種特定讀音的特定符號,這個符號的“結構”,必然是客觀的。
  但是這個“結構”指向的“意義”,卻未必是客觀存在的。
  就以“美”這個字作為例子好了。“美”,讀音為“mei”,筆畫為九,會意。金文字形,從羊,從大。這是壹個客觀存在的符號。但是其意義卻是多變的,在不同的語境下會被賦予不同的意義,甚至產生新的意義。而且,這個相對的概念,在大多數情況下,卻是以來主觀的判斷。
  也就是說,“美”這個文字是客觀的,但是其內容卻無疑是主觀的東西。
  那麽,這個“文字”,到底是客觀存在的,還是依賴主觀意誌才能存在的?
  詩文也是壹樣。
  有壹些“美”的感覺,是需要經過專門的培養才能感受到。白樂天崇尚“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且但求“老嫗能解”。據傳,樂天居士喜歡在路邊隨便抓個老太太念詩給她聽。如果老太太能夠聽懂,他才覺得這是好詩。因為樂天居士的作品,便是崇尚壹種“無需訓練就能理解的美感”。
  但是有著“詩鬼”之稱的李賀就不同了。同壹個老太太,多半能聽懂白居易的《賣炭翁》,卻多半是聽不懂李賀的《雁門太守行》或是《李憑箜篌引》。
  對於老太太來說,李賀的《雁門太守行》、《李憑箜篌引》多半是沒有什麽美感的【音律上的美感可能會有壹些】。
  可又能因為這壹個老太太的判斷,而定義說李詩不若白詩美麽?
  不可能的。
  這也是為什麽審美會出現巨大分歧的原因。每壹個人的客觀條件不同,思想不同,對“美”的感受與解讀就不同。
  “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就因此而來。
  哪怕是同壹個集體,也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分歧。
  從這樣來看,“美”就是壹個非常不客觀的概念了。根本不存在壹個客觀的結構,可以讓所有第壹眼看到它的人都冒出“美”的感受。
  但是,每壹個具備知性的個體,卻又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判斷“美”與“醜”?
  古怪,很古怪。
  “也就是說,能夠以‘美’評判壹首詩文成就高低的,就必須是具備主觀意誌的東西”王崎道:“換句話說,我懷疑文道具備常規意義上的‘意識’,或者背後存在壹個或者多個有意識的個體或群體。”
  宋史君很自然的點了點頭:“我們也曾懷疑過,不過思路和師弟妳不大壹樣就是了。”
  趙傳恩插嘴道:“王崎道友,我們之前也試過很多方法的。比如說,我們也試著用毓族語言喊過‘文道!我們是帶著善意而來的’,但是沒什麽用。”
  實際上,這些征夷使都有過類似的設想,並想辦法在毓族看不到的宇宙空間或荒郊野外,以各種形式釋放自己“存在”的信號。只要那個“幕後之人”還能夠感知道這裏,就必然會知道這裏出現了壹群天外來客,並且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就仙盟現在的“常識”來看,恐怕這個宇宙的絕大多數仙人都會覺得文道系統存在得不大正常。
  而只要對方有交流的欲望,那就必然能夠與人族交流。
  也就是說,那壹支神秘的天眷遺族,要麽很少或幾乎不觀察這裏,要麽就根本沒有同人族交流的欲望。
  “這就讓我覺得更有問題了。”王崎嘆息:“就是這壹點,引出了新的問題,我死活也想不明白。”
  宋史君看著他,問道:“我倒是覺得,這樣子可不是非常明白麽?”
  “不,如果真的是以詩文的‘美學價值’或者‘思想價值’來獎勵文氣。”王崎低聲沈吟:“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人想要造出這樣壹個機制呢?”
  眾人面面相覷,沒能搞懂。
  “我是說啊,留下這壹套機制的人,到底想要幹什麽?為什麽想要發展出這樣的文化?”王崎道。
  天人大聖構築的四十九道,其實也能夠窺探出壹定的目的性。創聖的先天創生大道,連同其麾下的五德大道,是“趨向有序”的過程。無論是生命,還是走向融合的文明,都是天人大聖多喜好的。而寂聖的先天寂滅大道,連同其麾下的五運大道,雖然說是前者的反面,但是,卻具備“肢解原生文明,將生物納入泛文明圈”的功能,或許也有處罰違逆者的意思。
  有生有滅,有前進也有死亡,有新增的,也有被舍棄的。這才是壹個龐大系統的健康形態。
  但是文道世界卻並沒有窺探到這種很強烈的目的性。至少在王崎看來,任何道德,任何制度,都是具備時效性的。萬年前的政令,自然不應該不加分析的施加在萬年後的政局上。但是,已經成為經典的東西,便會永遠成為毓族供奉的東西。從無抉擇,從無更替。
  雖然人族文明也有內核壹以貫之,但是,卻明顯存在不同……
  “毓族甚至連法術都沒有研究過。”王崎如此說道:“任何作品都會被賦予法術效果,但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這並不合理,是因為有更高層次的存在設置好了這壹切。但是,那個‘更高層次的存在’,又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像龍皇壹樣,驗證文明發展的道路嗎?不不不……這只能得到壹個“高級文明全方位庇護下的低級文明”的樣本吧?不管怎麽想,龍皇那種“放養”的做派才是正常的。
  那麽,提供法術的靈感……呸。毓族對於法術的認知也就那樣了。雖然能夠依靠文道搭建“官聲”這個系統,但是“官聲”的存在,卻同樣依托於壹本文史作品自動獲得的法術效果。
  也就是說,毓族的壹切法術,都是那個族裔完成,然後遞到毓族手上的。
  ——特地養廢壹個文明……天眷遺族好歹也是天人的眷屬,應該不至於這麽無聊吧?
  宋史君搖了搖頭,笑道:“除非仙盟與龍族的合作更進壹步,讓龍族與參與進來,不然的話,最近幾萬年,我們是不可能知道那個‘創造者’的本意了吧?”
  雙方——那個天眷遺族以及人族的技術差距,使得人族根本就沒有與對方取得溝通的信心。
  王崎點了點頭,望向天邊,道:“希望我們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吧……”
  趙傳恩見王崎談興似乎很高,便說道:“那麽,道友,壹個月後,妳有沒有興趣去毓帝面前講述壹下自己的這壹番思考?”
  王崎壹楞,本想拒絕。因為他很清楚,毓族的語言環境,恐怕很難承載自己的“想法”——或者換句話說,沒有多少毓族人能夠從自己的語言之中感受到“美”,或者,自己心目中的某些“理念”,經過自己這半吊子的毓族語言陳述之後,就必然大打折扣。
  但是,話到嘴邊,他卻換了個問題:“什麽?我總覺得左相似乎不喜歡咱們去面見那位小皇帝?”
  “哈,這妳就不用擔心了。”趙傳恩道:“今年科舉不是出來了嗎,按照毓族的禮法,毓帝需得召開‘青衿宴’,宴請所有獲取功名的文士。而文壇諸人乃至滿朝官員,都可以在這壹場宴會上向諸多士子表示祝賀,並向小陛下道喜——對於毓族來說,這可是普天同慶的大事哩。而那個時候呢,咱們作為外邦人,也需得去祝賀。您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將和左相說過的話,組織組織語言,再說壹遍。”
  王崎錯愕:“有什麽意義嗎?”
  宋史君苦笑:“這不是……胡鬧。啊,不是說妳,王師弟。”說到這裏,他也嘆了口氣,道:“這應當算是……我們專權的判斷了吧?因為,我們單方面認定,臺學勢力在毓族中擴大影響力,對我們有壹定好處——至少不會有壞處。”
  嚴格上來說,征夷司並不嚴令禁止這種行為,而仙盟對待央元毓族的態度,也是“放任自流”。而央元毓族無論興盛還是衰落,也都不會對人族造成幹涉。所以,宋史君也確實有壹定的自主全力。
  但畢竟之前的“化身逆主事件”以及其後引發的“堆仙人”事件才發生不久,遇到這種情況,宋史君還是存在壹定的“政治風險”的。
  ——過度幹涉原生土著文明內政……之類的。
  不過,天央征夷司到此千年,倒也和壹些毓族結下了友誼,所以,有這樣的判斷並不奇怪。
  王崎點了點頭,道:“壹般人那個時候都做什麽?”
  “送點禮物,做做文章,隨便恭維壹下皇帝。”趙傳恩道。
  王崎點了點頭:“我了解了。”
  說著,他看了看窗外:“畢竟這是壹次對話的機會吧?我會按規矩來的。”
  沒人註意到,他正在看天際的壹顆亮星。
  那是行星大墟的光。
  而此時此刻,大墟近地軌道上,壹顆巨大的灰色球體斜斜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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