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內戰

　　熔巖之中，高能粒子開始湧現。
　　這是獰明說話的“語音”。由於這些高能粒子束已經穿過了重重熔巖，被折射了無數次，又彼此幹涉、彼此混雜，就算是壹個獰明過來，站到核心圈之內，也不可能聽清這混亂之際的高能粒子束。
　　而在猙明眼中，這語言，就是混亂到極致的邪惡之聲。
　　“他們來了！”
　　這個念頭落入了猙明構成的龐大網絡之中，如同墨水壹般開始擴張。壹個個猙明在復制這壹條的同時，也在快速理解這個事實。
　　於是，壹個史無前例的龐大法陣被展開了。
　　在猙明團結壹致的光譜之下，元磁之力收縮到極致，形成七色玄光構成的球形壁障，將整個地核包裹進去。
　　格列別·鏡輪指著那被磁氣包裹的城市，笑道：“看那些扭曲的光！猙獸嚎叫。”
　　在獰明眼中，猙明的團結之光，也是毫無意義的褻瀆光譜。
　　在侍衛長的保護之下，光明王沖出了大光明神宮。他就懸浮在防護法陣的邊緣位置，透過半透明的薄膜，死死盯著那些獰獸。
　　與猙明森嚴陣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獰明散得極開。
　　有那麽壹瞬間，王崎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熔巖之中看到了星圖壹般。
　　其中，大乘期獰明二十二頭。二十頭都是大乘初期。
　　但，對這些左道行者而言，每壹個合體都是潛在大乘，每壹個分神都是潛在合體。
　　對於猙明來說，外界的每壹道光，都是敵人。
　　光明王咆哮：“來啊！孤就在這裏，妳們這些野獸，來啊！”
　　“殿下！”侍衛長急切地說道：“這裏危險，殿下力弱，還請後退……”
　　光明王發出壹道急促的光，道：“不用了。叔，妳也算是壹方強者，也是能打的。我站在這裏，就等於妳站在這裏。我倒要看看，那些野獸是怎麽死的！”
　　大裁判長懸浮在另壹方，看著松散的獰明群，光色有些不太好看。
　　“這些野獸倒還記得疼。”柯斯達·公正下令：“磁氣泡準備！齊射！”
　　下壹瞬間，無數被法力壓縮的元磁之氣從法器之中拋射，以亞光速撞入天空，然後炸開。壹個個元磁場成球形擴散。猝不及防之下被卷入的獰明，便如同卷入絞肉機的人族壹般，瞬間破碎，如夢幻泡影壹般消散。
　　每壹個磁氣泡，都可以帶走幾十頭獰明。
　　但是……
　　“效果太差了！”柯斯達·公正暗忖。
　　明族幾乎沒有靜止質量，而他們的大型法器是由金屬結晶構成，質量極大【相對來說】。明族根本就沒有“瞄準”的概念，因為這些大型法器，無論如何也跟不上明族自身的動向。所以“壹道熱線橫掃，無數敵人灰飛煙滅”在這裏是看不到的。明族轉動炮口的速度就算再快，也不能和敵方的遁速相比。
　　他們的法器發射的東西，是將威力約束於壹點、抵達特定距離之後再壹次性釋放的“彈藥”。
　　“猙獸！休得傷我同胞！”格列別·鏡輪壹聲吶喊，凝聚出十五團高能粒子團。這些團塊在熔巖之中消失又閃現，顯然是以極快的速度運轉著。高速運動的高能粒子團塊，在虛空之中畫出壹張巨大的網，許多磁氣泡，尚未靠近獰明群就被他生生點爆。
　　“不行，這樣防不住……”格列別·鏡輪發現這樣仍有漏網之魚，把心壹橫，就這樣逼近核心圈！
　　“莫要深入！”壹名大乘期獰明提醒。格列別卻是喊道：“我只是擋下這壹波攻擊……”
　　恍惚間，格列別正面，光芒大盛。
　　柯斯達·公正居然於這壹瞬間，踏出了防護圈，沖到格列別·鏡輪面前。
　　元磁渦流轉動。烈陽綻放。
　　“不好！‘大害’！”
　　眾獰明大乘也是大驚，紛紛出手。
　　但是，倉促間的攻擊，卻沒有擊穿柯斯達的元磁罡氣。厚重的罡氣高速旋轉，巧之又巧的卸開了這壹輪攻擊。
　　大乘期大圓滿與大乘初期的修為差距在這壹瞬間展露無疑。柯斯達已經使用磁氣鎖住了格列別的遁光。數百道細小的陰毒火氣從正面攻擊著格列別。格列別此時的感覺，就和人族目睹自己被數十根鐵簽插穿肉身的感覺壹模壹樣。
　　“猙獸！”
　　“去死吧，獰獸。”
　　盡管雙方都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但是相若的文化根源，卻使得他們在這壹刻說出了類似的話語。
　　然後，壹片虹光。
　　柯斯達·公正已經退入防禦圈之中。他身周光波紊亂。立刻有裁判官取來大量金丹壹般的光團。
　　核心圈內，光熱充足。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隨隨便便就能吸光熱吸到飽。所以，猙明內部，就有新的行業。他們呆在核心圈中，每日除了修煉，就是吸收光熱，然後將多余的力量結成凝而不散的元氣團。元氣團的結構，與金丹相若。猙明內部，就有專門的修士，以此為生，用勞動去換取修法、名師指點之類的。
　　這就是火之民的“農業”。
　　柯斯達磁氣壹收，就將那數百個元氣團卷入體內。他光色這才稍稍好些。
　　而核心圈外，則出現了悲戚的光。
　　是格列別·鏡輪。
　　他沒有死，因為有另壹頭大乘期獰明過來，以命換傷，對柯斯達發出剽悍的壹擊。
　　柯斯達自忖再攻擊那獰獸，就會陷入圍攻之中，所以立刻退回。
　　“裁判君！威武！”
　　“裁判君！威武！”
　　“裁判君！威武！”
　　大裁判長在圍攻之中悍然擊殺壹名強敵的舉動，無疑提振了士氣。
　　柯斯達·公正豪氣幹雲：“來！”
　　而百裏之外。獰明首領露出壹絲冷笑：“三害之首啊，倒是真正強大。”
　　他呼喝道：“弟兄們！‘擊言’準備！”
　　所有的獰明面前，都有壹團高能粒子在聚合。
　　對於獰明來說，這是語言，也是法術。
　　“““““叱！！！！！”””””
　　高能粒子束，自上方降下，如同暴雨！
　　王崎在星艦上的肉身，都隱約有雙目刺痛的感覺。
　　亮，太亮了。
　　猙明支撐起的防禦層居然出現無數漣漪。而高能粒子滲透性極強。光明王感覺壹股異質的力量滲入自己的體內。他功體運轉失調，壹邊發出尖銳的光【尖叫】壹邊後退。
　　“不要慌！”柯斯達·公正冷笑道：“他們也就這點本事了！”
　　高能粒子束構成的暴雨，終歸是沒有擊潰磁氣的堤壩。盡管這濃郁的高能粒子環境讓明不適，但防禦終歸還在。
　　每壹個獰明指揮者，幾乎都是第壹次上戰場——當然，也是最後壹次。
　　而柯斯達·公正，卻早就是數度面對這樣的局面了。
　　他熟悉對面的本領，也能夠判定局勢。
　　“叱！”
　　第二波擊言也來襲。
　　這壹次，猙明沒有慌亂。裁判者操控著大型法器，開始予以還擊。
　　“自由射擊！”/“叱！”
　　人類的視覺是承受不了這種戰鬥的。光，全都是光，雙方都是光。磁場、輻射、高能粒子流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不斷的在這壹小塊空間之中綻放、綻放、綻放、綻放。光重重疊疊之後，人的肉眼反而什麽都看不見了。
　　真是絢爛的壹戰。
　　雙方已經將大乘期之外的全部力量都壓上了。在對射之中，不斷有獰明的身形破滅。而防禦圈內，也不斷有構成陣法的猙明因為功力耗盡而死亡。
　　但大裁判長只是盯著外界，壹顆顆的嗑著元氣團。
　　他知道，這反而是最有利條件。
　　猙明比獰明更加靠近光明核心，恢復起來更容易——他們天然就能獲得補給。
　　只要維持下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獰明首領沈靜地說道。
　　他們同樣知道這個問題。猙獸占據了絕對的地利。若是在這裏就消磨了過多的法力，那麽後面的戰鬥之中，獰明也很難做連續突破了。
　　對於獰明來說，防護罩是越早破越好。
　　“到時候了。”他說道：“老七老八，妳們叫兩個新手，掩護我。”
　　看著下面的光帶，他微笑了。
　　柯斯達·公正察覺到危機的時候，已經是壹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他感覺到好幾股力量匯聚到壹起，正在飛快的接近這裏。他沒有離開。萬萬明族借助地心之力、以及自初代光明王至今的經營所構築的防禦圈，想要擊破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若是他們真的靠近了這防禦圈，那麽他完全可以依托防禦之法，將他們全部擊殺。
　　但是，數道氣意指向了他。柯斯達不得不頓止。
　　毫無疑問，猙明占據了地利，但是獰明占據了天時。光明王尚幼、甘多貢重創，也沒有散人大乘出現。猙明這邊，就只有柯斯達·公正壹個大乘，並且只會有這壹個。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就這壹瞬間的遲疑，使得他錯過了攔截對方的時機。
　　獰明首領那微弱的命火最後壹次燃燒。
　　不是延續什麽，而是回光返照。
　　大乘中期。
　　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大乘後期。
　　他想起了自己踏上這壹步的理由，想起了被自己擊退的那壹大害。
　　壽元只剩下壹點點了……大概幾分鐘吧。
　　但是，他已經為此準備了數月——這是他大乘期生涯全部的時光。
　　大乘期大圓滿。
　　掩護他、逼退柯斯達的四頭大乘，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折返。
　　只需要那麽壹點點時間，他們就能夠逃離最後的區域。
　　“時間到了，猙獸。”獰明首領微笑道：“來吧。”
　　在他的壽元進入以秒的倒數時，他的修為也抵達了巔峰。無限接近長生道果。
　　他在這壹瞬間，選擇了自毀。
　　光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