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寄生，胎生

　　“以上，就是我與龍皇交談的全部內容。”
　　幻境之中，王崎站在馮布恩面前，匯報自己與龍皇全部的對話內容。
　　馮布恩點了點頭：“嗯，我了解了。這很好。關於詛咒的事情，妳是怎麽看的？”
　　王崎低頭思索片刻：“不好說，沒有任何頭緒。”
　　“其實，關於‘詛咒’的事情，仙盟高層也是極端重視的。”馮布恩道：“因為今法仙道的學術體系就決定了，我們的信息共享程度非常高。只要有人知曉了最關鍵的‘創世靈犀’，而後又將之帶回，那麽幾乎所有夠資格的人都能夠知曉——而換句話說，妳也必然知曉。而反過來說，只要存在妳知曉的情況，那麽我們有很大可能是也知曉了。”
　　“在這個問題上，妳和仙盟是綁定再壹起的。詛咒與其說是施加在妳個人的頭上，還如不說是施加在人族、甚至是所有與人族有關系的種族之上。”
　　王崎低頭：“抱歉。”
　　“不，不是要妳道歉。畢竟……唔。”馮布恩頓了壹下，道：“這件事上，仙盟絕對會不遺余力的搜集相關情報的。”
　　王崎點了點頭。
　　“然後，關於那個法度。”馮布恩道：“龍皇有提到，是交托給妳個人，而非贈予人族整體，對吧？”
　　王崎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我們也通過壹些剛剛建立起來的私人渠道向龍族以及妖族確認過了，這壹門法度確實是龍族、妖族內部不可流通的禁忌。但只要他人有需要，龍皇就必定會給予。看樣子，按照規矩，這應該只會授予需要它的人。”馮布恩敲了敲桌子：“凡俗之‘自我’的界限，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廣大。在短時間內，我們也不會需要這樣的法門。但是……王崎，妳能夠描述壹下那壹門法度的核心嗎？”
　　“結構。”王崎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改變‘自我’這個結構的前提下，通過外附新的結構，來實現法力的無限制擴張。”
　　馮布恩看著王崎，露出意外的表情：“結構……我聽說妳在算學上也很提倡這個概念？”
　　王崎點了點頭，笑道：“對於這壹點，我頗有自信。”
　　“嗯，也研究壹番吧。妖族提到過，龍皇，或者說天眷遺族不反對其他人從這壹法門中提取心得，然後將之交付他人……”征天司司主意味深重的笑了壹下：“妳懂得吧？”
　　王崎點頭：“明白——那龍皇陛下的建議……”
　　“嗯，潛修……就妳目前這個收斂不住氣息的狀態，也確實不適合執行征天司的壹般任務。而潛修壹段時間，也正好能讓妳對那壹道法門進行初步的解析。”馮布恩思考片刻：“我明白了，妳的第壹個任務，將是覓地潛修——當然，不能使這個大日疆域，這裏距離神州太近，並且沈睡妖族太多，不適合潛修。我……哦，確實有壹處地方。”
　　他揮了揮手，道：“妳先離開吧，我將會與征夷司協商，對妳進行安排。”
　　“是。”王崎點頭，下線。
　　映入眼簾的，是不變的星空，以及正下方的純透蔚藍。
　　依舊是天宮法器。
　　現在已經是從神州回來的第三天了。王崎正在將獸機關集群重新納入自己的循環之中。法力如同江海壹般奔流。有時候，王崎甚至有壹種錯覺——他覺得自己的肉身正在無限的漲大。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啊。
　　再次打坐壹個時辰之後，王崎推開艙門，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針對這些修士的隔離區，警戒程度在這七天壹降再降，現在眾人已經可以自由出入了。只不過，絕大多數修士都不是征天使或攘夷使，因此根本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在有限的地方活動。
　　饒是如此，也讓壹群從沒有離開過神州大陸的修士振奮不已。
　　但凡是“求道者”，總會存在對“未知”的渴求的。
　　宗路拓從昨天開始就神秘消失了，王崎甚至都沒有再見過他。而蘇君宇和項琪這幾天壹直都膩在壹起。這裏乃是破理真人負責，而路小茜又是破理真人的學生，因此有權進入破理真人的部分私人區域，似乎被叫去補習了。
　　“看起來大家都不得閑呢？”王崎撇撇嘴，走向食堂。
　　修士們對飲食的需求已經非常低，因此天宮法器的食堂，倒是“娛樂場所”的性質居多了。而且，法器的構造就決定了它根本不怕飛濺的食物殘渣之類，因此，在絕大多數仙盟子弟心中，天宮的食堂，都是壹個不錯的去處。
　　甚至還可以外帶酒水。
　　王崎極少飲酒，他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避免外來的物質幹涉自己的大腦。但偶爾也會例外。
　　比如最近——在面對某些未知事物的時候。
　　又比如現在——在發現愁眉苦臉的朋友的時候。
　　王崎看到了走道上，正對窗口而坐的辰風。
　　這位老好人臉色有些不對勁，不是猙獰，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焦躁的恐懼，臉色陰沈得仿佛能滴出墨水。而他則面對壹段如同觀光同道的走廊，他正對面的墻壁整個都是透明了。火星語小行星帶在這裏格外顯眼。
　　王崎走過去，坐到金屬長椅的另壹端，然後隨手將手裏的小酒壇拋過去：“餵，兄弟，想什麽呢？”
　　辰風壹把接過酒壺，然後才意識到王崎的存在：“嗯？妳過來了？”
　　“我說，妳臉色為什麽那麽差？”王崎道：“我都覺得妳糾結得要命啊，兄弟——妳的表情就好像老婆臨盆的新爸爸壹樣。”
　　辰風壹楞，居然沒說什麽。
　　王崎也是壹楞：“我……我勒個去，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嗯……”
　　“嗯妳個頭啊，艾師姐現在還沒醒原來妳喜歡這樣的玩法我真是看錯妳了……好吧。”王崎雙手按在頭頂，後腦抵著墻壁：“我懂我懂，我講笑話都很冷不好笑——至少妳別苦出來。”
　　辰風拔開酒壇的封子，灌了壹口，漱漱口，咽了下去：“是在進去之前。”
　　“夫妻倆不懂得節制。”王崎咧嘴：“艾師姐那個以傷換命的鬥戰風格，也真虧孩子能夠活到……差不多三個月？”
　　“蘭姐應當是沒有註意到胎兒的存在吧？實際發育程度非常低，因為胎兒根本沒有引發妊娠反應，更不像正常胎兒那樣能夠接受母體全心全意輸送的養分……”辰風低聲說道。
　　“沒有妊娠反應我可以理解，艾師姐那個彪悍的生理素質吧，有反而才是奇怪的。”王崎撓了撓頭：“但是……嗯……我，怎麽說呢，艾師姐對於自己肉身的掌握，應當不至於發現不了……壹個胎兒？”
　　“寄生……”辰風的聲音微不可察。
　　王崎大惑不解：“妳說……什麽？”
　　“我之前有沒有跟妳說過？胎生這種繁衍形式，其實是子代演化出寄生於親代體內的能力，是壹種生存策略。”辰風道：“親代給子代提供營養物質和居住場所，子代收益，親代受害。而妊娠反應中的部分，也是胎兒自身的生靈源質或其他代謝物進入母體之後引發的免疫現象。通過這種讓親代承擔風險的方法，規避子代在獲得行動能力之前意外死亡的危險。”
　　“這個說法……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王崎微微皺眉：“在龍族眼中，我們估計是這樣自私的胎生動物？但是妳……妳不會這麽看吧？那是妳的孩子誒。”
　　“我的……孩子。”說到這個話題，辰風有些迷惘。但是很快，他就說道：“那個胚胎，之所以在母親功體自然抗拒這種另類‘寄生’的情況下依舊活下來，是因為……‘寄生’發生的方式，其實比蘭姐自身的功體還要……嗯……總而言之，蘭姐在丹田附近的行功路徑被侵入，她自身蘊含龐大生機的法力被截留了壹小部分——萬分之壹，十萬分之壹？總之不多，卻堪堪夠它活下來。”
　　王崎突然感覺到壹陣驚悚：“我……餵，老哥，妳沒開玩笑吧？”
　　女性的高階修士有壹個煩惱，那就是在她們懷孕的時候，胎兒先天就會被她們的行功體系、法力性質所影響，出身之後自帶母親修法的特征，也變相削弱了兒女選擇功法的自由度。萬壹兒女的性情與母親差異太大，精神無法適應母親的功法，那他的修煉之路，就會坎坷很多。
　　當然，也不是完全走不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於家庭有計劃的女性修士，會偏向選擇在元神之前生下孩子。
　　這也間接說明，在女性修士與胎兒之間，誰強誰弱壹目了然。
　　而胎兒暗中修改母親的行功路徑，這……
　　聞所未聞。
　　或者說，這理論上根本不是胎兒能夠做到的事情。
　　王崎這才意識到，辰風這樣的人，為什麽也會在這件事上說出“寄生”這兩個詞。
　　“我還以為只是受到惡劣靈氣環境影響，或者被血煉妖血覆蓋了壹部分……”王崎盯著辰風，道：“唔，我說……”
　　“妳想說司馬玨與浣紗夫人那兩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