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二章 故地，故人

　　辛嶽，位於神州大地中部偏北，因地域內的名嶽辛山而得名。此地數千年前本為聖嬰教的壹處禁地，後天擇神君在此大破聖嬰教諸多天師級巫祝，為今法仙道揚名立道之地。而後。魔皇亂世之中，此地又因有高階修士鎮守而成為未曾陷落的最後凈土之壹。
　　洪天大君意外來到這個世界後，殺潰了當初今法仙道的壹眾精英，也迫使今法仙道不得不團結起來，成立仙盟，對抗宇宙之中種種可能存在的威脅。
　　而仙盟最初集結的地方，也就是在魔皇勢力沒有觸及的這裏。
　　辛山之上，便是仙盟總壇。
　　王崎站在微微傾斜的靈舟甲板上，看著遠處那隱藏在淡淡雲霧之中的辛嶽仙城，不由得有些感慨。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我不過是練氣期，連今法修都算不上，只是被項師姐提著過來的。七八年壹晃而過，再看這地方，還真是有些心情復雜。”
　　陳由嘉就站在王崎身邊。她到：“這壹點距離，我們也可以自己飛過去了吧。”
　　王崎失笑：“上壹次來的時候，就是全程做靈舟的，這壹次都能夠自己飛遁了。”
　　二人牽著手，說話之間就直接化作兩道流光，向辛嶽仙城的門口逸去。
　　由於修士大多會飛，所以靈舟也不像地球的飛機那樣，不能中途下去。
　　王崎和陳由嘉現在正在前往萬法門的路上。只是，萬法門的總部還在當年天算門的地方，位於神州東土的益州。而西疆則在神州的最西，所以這兩人前往萬法門的時候，必然會經過中土地區。
　　只是，他們來到接近北荒的辛嶽，就有繞道的意思了。
　　但是，這就是王崎計劃的壹部分。他來這裏，就是去做壹兩件自己以前就想要做的事情。
　　在越過了籠罩整個城市的雲山霧罩陣之後，繁華的城池躍入眼簾。這是壹座奇異的城市。飛檐鬥拱的結構在這裏非常常見。但是，這裏的每壹棟樓都高聳入雲。長廊在半空中曲折蔓延，如同被棱鏡轉折幾次的飛虹。
　　這是壹座立體的城市。
　　看著面前依舊洶湧的人群，王崎搖搖頭，再次感慨。
　　由於永恒階級的存在，凡人和修士分化非常嚴重，他最初入道的時候，還以為所謂仙盟也就是壹個畫風不對的仙俠世界，神州也就是第壹次工業革命之前的生產力。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仙盟暗處其實隱藏著遠征星海的力量、龍族其實是古代超級文明，而這個太陽系的每壹個大型天體上都有宇宙怪獸在沈睡？
　　最初將這裏視作畫風不對的普通仙俠世界的自己……還真是天真得可笑啊。
　　“笑什麽呢。”
　　王崎搖搖頭：“當初的壹點蠢事罷了。”
　　王崎拉著陳由嘉，隨意的走在辛嶽城的大街小巷上。
　　他在辛嶽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窩在仙院裏的，並沒有在這城裏走過幾遍。就算有，也只是鍛煉身法順便買點吃食。甚至由於來的次數太少，他都不知道到底哪壹家店子的東西好吃、哪裏有什麽百年老店。
　　但是，這座城對他而言依舊是充滿了回憶。
　　“這裏才是我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地方吧。”王崎心中暗暗感慨。
　　排除與自己父親、祖父在壹起的短暫日子，自己的整個童年其實都是在渾渾噩噩當中度過的。當初，李子夜讓他意識到宇宙的真相，項琪帶他接觸這仙道，蘇君宇為他灌輸理念。到了這座城，他的生命才鮮活起來。
　　也就是在這裏，他才真正拾起上輩子的理想。
　　“其實妳根本就沒必要露出這麽懷念的神情吧？”陳由嘉小聲提醒：“就在去年妳潛修的時候，為了陣法的升級換代，辛嶽城也是重修過的。這裏的街景未必和妳七年前看到的壹樣。”
　　“情懷嘛，情懷。”王崎笑笑，拉著陳由嘉繼續往山上走去。
　　越是靠近山上，人就越少。辛嶽城內禁止飛行，但是結丹期修士光是身法就極為迅捷了。很快，兩人就到了辛山半山。
　　這裏就是辛嶽仙院所在的地方。
　　“辛嶽仙院啊。”王崎遠遠看了哪兒壹眼：“學生時代呢……”
　　“當年教妳算學的老師如今怕是已經不大敢見妳了。”陳由嘉難得調笑壹句。
　　如今的王崎，在算門之中地位極高，幾可與逍遙期大修比肩。壹般的算家，就算是積年元神，面對王崎也要自弱三分。尤其是“不完備”這種否定算學理想的理論，基本上無人不怕。
　　“哦，我記得那講師是姓……姓什麽來著？郝嗎？”王崎搖頭：“萬壹他是個連宗的，說不定恨不得設宴款待我咧。”
　　陳由嘉哼到：“人家將妳教得這樣，妳卻是這種態度？尊師重道？”
　　“我當年恰好是自學的來著……”
　　王崎說的是實話。地球宇宙與神州宇宙差別最小的門類就是數學，而他前世數學水平就很不錯了，聽了幾節之後，他就發現這壹門課自己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如果不是仙院的算學課裏還包括了如何將理論運用到實際的法術、武學當中，王崎說不定會幹脆翹掉這壹門課的。
　　不過，王崎終究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很快，他就和陳由嘉繼續往上。
　　再往上，就是仙盟的陵園了。
　　這裏就是自仙盟成立以來，五百年間，所有殉職的護安使、執律使安葬的地方。
　　守疆使的墓葬在西疆。而暗部之中，犧牲於與仙人之戰的死難者，則暫時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也不能公開追悼，所以安葬於月球。如果有朝壹日，人族真能闔族超越這顆星球的引力圈，那些死難者的名字才會重見天日。
　　這個陵園和王崎想象得很不壹樣。這裏並沒有什麽巨大的石碑，取而代之的則是壹座座小小的石塔。這些石塔隔得不是很開——甚至比地球上那些火葬的墓地更加緊湊。
　　每壹座小小石塔下面，就是壹個以身殉職的護安使或執律使。
　　由於修士屍身也有可能泄露功法秘密，所以仙盟始終提倡火葬。而墓葬挨得緊湊，便是為了給後來的殉職之人留下位置。
　　“當年級別不夠，也不知道這個墓就在這裏，離辛嶽仙院這麽近。”王崎搖了搖頭，心中感到壹絲遺憾。
　　這個陵園，當初也是有壹定規矩的，想要掃墓都得事先提出申請。當初在仙院的時候，他還只是壹個普普通通的修士，完全沒有渠道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應該在哪兒申請。在辛嶽仙院結業之後，他又被直接發配到神京，等閑不得離開壹步，之後又輾轉西海，又是壹連串的事情。除了幫助真闡子尋找血脈根之外，他還真的沒有什麽空閑的時間。
　　但是到了現在，仙盟許多事情已經對他透明。再加上修為、地位的提升，當初很多很難辦的事情，現在也只是伸伸手罷了。
　　王崎走向陵園。這個時候，壹個身穿灰色袍子的修士壹個閃身，出現在王崎面前。這是壹個元神期修士，他看著王崎，驚疑不定：“這位道友……”
　　王崎取出自己的仙籍佩：“我是前些日子預約過的王崎，來為故人掃壹掃墓。”
　　“王崎……”那個看守陵園的元神期宗師壹驚，差點叫出來。
　　王崎？這可不是最近壹兩年如日中天的絕世天才，被認為是未來的逍遙期修士嗎……他已經元神了？
　　王崎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指了指周圍：“逝者為大。”
　　“抱歉，是我唐突了。”那個元神期修士取出壹個銅鏡狀算器，檢查過了王崎的仙籍佩，確認無誤之後放行。只見他手指在虛空之中滑動兩下，凝出符篆。之後，陵園之上顯現出壹道薄薄的光膜。上面又有壹個小口子。這位元神期修士道：“您要見的故人，護安使李子夜，在東八區九排四號，最靠左的那壹個。”
　　王崎點點頭，走了進去。光膜很快就合上，然後轉為透明。
　　園區不大，小塔也不算很多。仙盟當初是以“萬年”來規劃這個陵園的，如今才過去五百年，自然還有很多地方是空著的。
　　護安使、執律使並不常常遭遇兇險鬥戰，殉職者也少。李子夜的墓地，便是這裏最新的幾個之壹的。但是，李子夜墓旁亭亭如蓋的矮松，卻提醒王崎，這已經是近十年之前的墳了。
　　“抱歉啊，師兄，這麽晚才來。”王崎在李子夜的墓前坐下：“也不知道妳生前好點啥，我也不大喜歡整壹些虛的規矩，所以貢品就沒有了。不過……”
　　王崎取出了三小摞紙：“不過，妳死前也念念不忘的希門二十三算，倒是又解出來了幾個。”
　　“第壹問連續統，第二問矛盾性，第十問判定性……我可以拍著胸脯說，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做出來的。”
　　過了壹會，王崎嘆道：“當初妳救我壹命，對於妳所喜愛的這個神州來說，應該不算虧了吧。”
　　王崎手上的紙張無火自燃，很快就徹底化為飛灰，隨風而去。
　　“另外，兄弟我最近也做下了幾件大事。靈凰島那邊，古法修已經全數被我消滅了——壹個不留，絕對壹個不留。當年那個皇極裂天道小子的總扛把子，也被我親手剁了——肉有點硬，不過也不算太難。當年或許是叛徒的那個仙盟之人……如果他真是叛徒，我遲早就會揪他出來再幹掉他的。”
　　“再也不會有其他人因為和妳壹樣的原因躺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