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錦衣還鄉

　　七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明族的行星，在自己的軌道上，劃出了壹段十七八度的弧線。星艦法器圍繞這顆行星轉了壹圈。而仙盟的征天使，也在更外圍的行星上，發現了生物。
　　而另壹邊，甘多貢已經準備好回家鄉了。
　　他現在幾乎已經站在人族的立場了——或者說，他已經認定，人族的利益和部分明族的利益，是完全壹致的。
　　或許王崎不是個合格的征天使，但他確實是壹個合格的忽悠。
　　實際上，王崎確實是最適合傳銷的修士了。
　　莫看他年紀輕輕，論歲數，尚且不及絕大多數元嬰期修士，甚至是大多數金丹期修士的壹個零頭，但他在算學上，確實可稱壹代宗師了。
　　在這壹支征天使隊伍裏，就只有柯笠客的學術地位，比他更高。
　　但是，柯笠客學的是生靈之道，研究的是土之民。妳要他去跟甘多貢講細胞、血脈根、中心法則，甘多貢也聽不懂——火之民傳承血脈靈犀的結構，可不是核酸和生靈源質。
　　再者，這種剛從古法時代走出來的原住民修士，壹開始接觸最前沿的東西，也未必能讓他有“好厲害”的直觀感受。
　　畢竟……怎麽說呢，絕大多數修士都不會覺得在實證部殺耗子有什麽意思的。
　　艾輕蘭在壹個實證部殺了好幾個月的耗子，在過程中，也很少有人覺得這個逼格很高。
　　但艾輕蘭最終卻是差點幹掉了自己的師長，壹位逍遙，摘了長生道果的強者。
　　相反，王崎就很適合這個工作了。
　　不管是“壹加壹為什麽等於二”還是“提花機有多厲害”，都是百試百靈的橋段。
　　超乎物而近乎玄。
　　只是，很可惜，火之民不織布。就算是真炎神那種會使用有質量的材料的火之民，也會從“晶體”入手。
　　所以“提花機”的段子是說不了了。
　　但是王崎這種段子還有很多。
　　他壹連將了三天，直講得甘多貢·明問暈暈乎乎，世界觀都被重塑了壹遍。
　　他們哲明會倒也搞思辨，但遠不如今法修士專業。
　　三天之後，自然就有各個專業的征天使跟他講蒙學之類的。
　　將算術和熱力學講解清楚。
　　期間，王崎還給甘多貢抽空放了壹遍自己之前戰鬥的影像記錄——比如對陣元族死剩種啊、真炎神垂死傷員啊，等等。
　　這效果更佳[????]，直唬得甘多貢整個明都膨脹起來，恨不得對王崎頂禮膜拜。
　　然後，柯笠客也跟甘多貢聊過壹陣，並在“無意中”聊到了人族的時間單位，順便說出了王崎的真實年紀。
　　這可是天眷遺族都會嚇壹跳的記錄。
　　如此輪番安排，甘多貢便在神魂顛倒之間，上了人族的賊船，啊不，戰船。
　　他現在便堅定的認為，自己找到了這個宇宙最正確的道路之壹，並且願意為這條路奉獻出壹切。
　　包括向人族出賣自己同胞的勞動力什麽的。
　　整個過程，順利得近乎不可思議。
　　王崎覺得這實在是太順利了：“我覺得，這家夥答應得未免太快了壹點。看猙明那些倫理道德、條條框框，我還以為需要跟他好好扯掰扯掰‘道德’啦‘忠誠’啦之類的東西。”
　　“沒事，這個也有預案的。”柯笠客斜眼看了王崎壹眼：“征天司工作手冊的第五章有寫，對於不同模式的道德，我們有不同的說辭。”
　　王崎立刻閉嘴。
　　看起來，征天司除了化身潛入之外，培養當地修士、扶植傀儡宗門、傀儡朝廷，也是壹把好手。
　　都整出套路來了。
　　可以見得，這百年他們確實禍禍了不少星球。
　　柯笠客見王崎終於認識到不看工作手冊的錯誤，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說道：“其實妳帶那個修士穿越不同的星球，見識不同的文明的時候，這件事情成功率就不低了。”
　　“是嗎？”
　　“而且，其實在他眼中，妳壹開始掐斷他身上的飛升之力，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柯笠客說道：“如果沒有妳，他幾天之前就必須斬斷凡塵了。而現在還有機會扶自己過去的弟子門人壹把，是好事。”
　　“再者，也確實如妳所說，與其在這個小世界虛耗生命，還不如跟我們混。至少我們能夠指點他們正確的修行之路。”
　　在發達國家打零工，總好過在戰亂地區殺人放火。
　　王崎道：“我還以為他會不願意的。”
　　“既然他認定我們這邊是‘正確的’，那麽他就會覺得，讓他的弟子門人到我們這邊工作會更好。”柯笠客點了點頭：“為人師長的心思。”
　　王崎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雖然他打學生的事做得多了壹點，但那是嚴師出高徒嘛！
　　星艦法器外圍，王崎的另壹具肉身，正在送別甘多貢。
　　“前輩！”甘多貢身邊圍了壹圈磁粉。他用磁粉震動空氣，發出聲音，道：“此番回鄉，定會重建哲明會，並帶回修道種子。還請前輩日後不吝教誨……”
　　“行了行了。”王崎擺擺手：“去吧去吧。”
　　甘多貢立刻展開遁法，然後撞在星艦內壁上。
　　王崎嘆息：“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這法器不是妳穿得過的。不說密度吧，上面重重法術靈光看不到嗎？”
　　火之民若是能夠安然穿過壹塊板材，就說明這塊板材對等離子體或其他高能粒子的防禦力很差——用這種板材打造星艦，也不怕裏面的成員被類似法術轟成渣。
　　星艦法器上面可是有重重法度加持，量子隧穿壹類的遁術都不好使。
　　“失誤，失誤。”甘多貢在此懸浮到王崎面前：“前輩，那我去了。”
　　然後，撞到門上。
　　王崎嘆息，打開壹道符印：“門還沒開啊……妳不要覺得自己什麽都能穿過去好不好……”
　　——看樣子以後還真不能隨便帶這些家夥去實證部了。這樣子不看路，燒了儀器燒了藥劑，只怕賠都賠不起。這些家夥肯定是縹緲宮之下第二大實證部殺手。
　　別的地方也就罷了，要是去他封印真炎神的那個星球，導致真炎神吃到他們身上泄露的熱量，那樂子就大發了。
　　這可是從超新星爆發之中走出來的強者。
　　……
　　甘多貢·明問再壹次的回到了自己的故鄉，明族的光明世界。
　　只是，在見識過太陽的無邊光輝、無量元磁之後，他就不覺得這個光明世界很光很明了。
　　盡管在外面，就為自己那龐大的靈識範圍而震驚，但是，當回到自己故鄉之後，這種對比才直觀的體現出來。
　　比如說，他感覺自己能夠看到獰獸群。
　　盡管他差點死在柯斯達·公正身上，就是獰獸害的。但是，如今跳出這方小天地之後，他也不覺得追討這壹筆債務很有意思。說到底，雙方也不過是為了光熱密集之地而爭鬥，為了生存而已。
　　就好像小時候為了壹顆糖打架打出來的仇，長大之後，就未必記得了。
　　他的格局就已經不同了。此次來，也不過是傳下道統，渡自己門人。
　　很快，他就壹路下行來到核心圈之中。
　　在獰明激烈的自爆攻擊之中，哲明會館已經毀得不成樣子了。
　　只有少量哲明會成員在這裏。
　　甘多貢感到壹絲意外。這裏居然還有很多裁判官。
　　不過稍稍壹想，他就明白過來了。
　　光明王還是被封印在大光明神宮之中。由於明族暫時群龍無首，所以裁判殿可以進入核心圈的命令，還沒有被撤下。
　　平心而論，裁判殿在抵禦獰獸攻擊的前半段，也算是鞠躬盡瘁，不惜壹死。但是侍衛長的行為，卻使得柯斯達在後半段稍稍保存了壹些實力。現在裁判殿確實是沒什麽高手，但平均實力，仍舊比哲明會好很多。
　　“看來，是想在光明王出來之前，將哲明會斬草除根嗎？”甘多貢低語，然後輕輕壹笑。
　　若是之前活著回來的不是他，而是柯斯達·公正，那說不定還真的要遂了這些明的意。
　　但是，現在回來的可是他。
　　雖然前輩三令五申，要求他不得對明族局勢有太大幹涉。但是，哲明會卻是不能毀的。
　　只要不露出身形，擊退那些裁判者就好。
　　他這麽想著，很快就降到明群中央。
　　他的弟子，傑萊斯·天心，就在哲明會會館的中央，壹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盡管嚴格意義上來說火之民不可能失魂落魄】。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只是跟老師出去考察壹趟，回來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師沒了，哲明會沒了，同門大半都沒了。
　　就在這時，突然沖出三個明，對他低聲道：“天心，快跟我們走！妳看看周圍吧！”
　　傑萊斯·天心這才散開靈識，然後嚇了壹跳。
　　不知不覺之中，周圍裁判者已經增加了許多。
　　“這些裁判者不懷好意，妳快跟我們走！這裏已經呆不得了……”
　　傑萊斯·天心就這樣渾渾噩噩，想要跟他們離開。
　　就在這時，壹道光沒入他的心靈之中。
　　“傻小子，他們根本不是哲明會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