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風起雲湧
遼寧1950 by 過渡形態
2023-1-16 17:27
從月初的大規模抓捕事件之後,日本這個國家陷入了死壹般的沈寂當中,雖然日本社會本就因為長時間的封鎖陷入停滯,但這潭死水似乎在抓捕行動這塊石頭被投進去後連壹點漣漪都沒能掀起。在這片沈寂當中,無論是已經瀕臨崩潰的日本現政權,還是迅速擴大自身影響力的日本共產黨,都知道壹場風暴正在醞釀當中。
設立在東京廢墟上的難民營裏,日共的宣傳隊和工作隊已經不再需要偷偷摸摸地行動,他們早先還要擔心那些結隊巡邏的武裝警察,但經過幾次群眾暴動過後,武裝警察已經不敢深入這些地區,社會秩序轉而由新組建起來的城市工人糾察隊維持。原本由政府發放的,摻雜了大量雜質的救濟糧幾乎不見蹤影,日共的工作隊在難民營中分發著來源不明的面粉和其他糧食,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沒人關心糧食的來源是什麽地方,越來越多的底層群眾聚集到日共基層黨員的身邊。他們起先只是為了從日共黨員手中拿到那些不摻雜木屑和沙子的面粉和大米,對日共宣傳隊口中的說辭沒有興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反復宣傳,他們中的許多人在吃飽後終於有力氣思考他們聽到的那些事情。
久而久之,日本政府的基層機關發現他們已經無力掌控那些處於饑寒交迫狀態當中的城市貧民,他們聚集到壹起,主動保護為他們分發糧食和保暖衣物的日共成員。不論是在東京的難民營裏,還是在日本其他城市的居民區中,壹個新政權的基層組織正在壹點壹點地成長起來。躲在東京市郊的防空掩體中的吉田茂內閣自然知道外面所發生的壹切,但他們已經無力去思考這壹趨勢會造成的結果,就連日共組織在月初的時候公開宣稱接管了壹些小城市的政權,他們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事實上,目前在某座瀕臨瀨戶內海的小城市裏,日共有樣學樣建立起來的政權機關運轉良好,來自中國的運輸船為他們帶來了必要的生活物資,他們也不知道這些物資其實都來自於美國和之前解放軍海軍在日本外海俘獲的別國運輸船。以德田球壹為首的日共中央對這壹結果感到無比振奮,他們既然能成功地維持壹座小城市的運轉,沒理由不能在其他地方復現這壹情況。
不過日本這個國家中也並不是所有地區都按照日共的設想在發生改變,他們的工作在九州島、熊本、福岡福山地區等地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這些地區基本上是過去日本侵略戰爭中最有戰鬥力的師團的兵員地,雖然大部分士兵在戰爭中死亡,但幸存下來回到家鄉的那些舊軍隊退伍士兵自然成為了當地保守勢力的強大骨幹。原本在美軍占領期間,麥克阿瑟主持了打斷日本人精神脊柱的多項行動,日本軍國主義的靈魂天皇家族也變成了真正的平民,但是這些人在美軍撤離之後還是自發地以在鄉軍人會的形式組織起來,控制了當地農村甚至是小城鎮的基層政權,每天召集民眾膜拜天皇。
日本共產黨的秘密工作隊在這些地區遭到排斥甚至是殺害,當地的平民會在那些退伍士兵的帶領下把被虐殺的日共成員屍體扒光衣服拖到街上遊街示眾。為了對抗這些極度頑固的地方勢力,日共中央甚至派出了那些裝備中國提供的武器的日共武裝部隊去抓捕帶頭的頑固分子,但是當地人竟然像幾年前那樣壹邊高喊著“天皇萬歲”,壹邊揮舞刀具向他們沖過來。日共的武裝力量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撤退,他們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光。
簡單分析了情況之後,日共認為農村地區的頑固勢力之所以能夠在這種情況中堅持,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糧食和取暖問題不像城市裏壹樣迫切。雖然日本的農業生產也是十分的落後,不過到現在還生活在農村的農民至少能保證壹家人的存糧能撐到明年收獲的時候。戰爭結束後美軍主持的土地改革也使得農村的矛盾得到緩解,農村人腦中頑固的極右翼主義思想就能在這種情況下復辟。
“改變這些人的思想是有可能的,但這需要時間,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德田球壹在日共的中央會議中向其他人闡述著他對於這些問題的看法,“我們已經確定發動革命的時間,就算到時候無法壹口氣讓全日本獲得解放,我們也得控制住全國大部分的工業城市,再去慢慢處理那些不發達地區的問題。”
“中國同誌們是怎麽看我們遭受阻力的那些地區的民眾的?”同樣身為日共主要領導人之壹的野阪參三問道,他原本是比較傾向於議會鬥爭的那壹派,但是前往遼寧省改造過思想後便成為了武裝鬥爭的堅定支持者。
“他們說,介於他們的特殊地位,對這些地區的處理不能給出比較客觀的意見,希望我們可以自己處理。”另壹名日共黨員語帶擔憂地回答了野阪參三的問題。
會議室裏面的人壹下子沈默下來,他們知道這些頑固分子集中的地區大多是曾經的第六、第九等師團的兵員地,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參與過南京大屠殺。中國方面在回答他們的疑問時措辭非常僵硬,雖然那些主要戰犯已經在月初的大規模抓捕事件中被帶走,但他們也能看得出我黨在這些問題的回復上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
“我本以為中國同誌們會要求我們把這些地區夷為平地......”壹名參會者小聲地說道。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麽想吧......”另壹位參會者也悄悄地點點頭。
要是放在之前的日共黨內,關於這種問題,武裝革命派恐怕會直接提議殺光頑固分子,而議會鬥爭派估計會說受到蠱惑的民眾應該用時間來感化。不過他們現在不能采取這兩種辦法,要鏟除軍國主義余孽就不能做出和軍國主義壹樣的事情。
這其實也算共產黨員的壹種道德包袱,必須為長遠未來的利益,克制現有的沖動情緒,不能做到這壹點的話,就證明決策者太過幼稚。
“日本社會的主要生產力集中在城市地區,我們只們要控制好全國的工業區,那些頑固分子在經濟方面遲早會堅持不住。我們不必要如此急於使用暴力手段,到時候我們應該對他們采取圍而不攻的形式,如果中國同誌們有改變主意的話,我們也算有回旋的余地。”德田球壹在思考了壹會兒後下定決心道,日共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奪取政權和城市的生產資料,然後在中國的幫助下恢復生產,在發展日本經濟的同時也得償還這段時間裏借來的物資和貸款。
短短幾個月時間裏,日共就差不多體驗到了執政黨的那種經濟壓力。我黨提供的物資都是明碼標價的,加上之前就說好的侵華戰爭的戰爭賠款,德田球壹覺得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是還不完的。眼下他們還沒奪取政權,但是日益擴張的組織和機關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經費與物資。另壹方面,物資並不充裕的我黨也不能讓他們再拖更長時間了,就算拿美國作為戰爭賠款的那些物資提供給日共,也不能維持太長時間的純粹輸血。
“我們的行動按照原計劃,在2月25日進行,所有相關單位務必趁這段最後的時間做好準備。”
會議室裏的眾人壹齊點頭,他們的奪權計劃已經策劃了很長時間,在臨近實行的時候每個人都緊張起來。
日本共產黨的奪權計劃其實是比較簡單的,最重要的基層控制部分他們已經完成了大半,現在各個城市中都有日共的“影子政府”存在。幾座被公開奪權的小城市分布在日本各地,政府根本無力召集武裝力量進行評判,奪取了工廠和其他公共設施的群眾都在等待著社會能夠恢復運轉、工廠重新開始生產招工的那壹天。奄奄壹息的日本政府大約只需要最後壹擊就能夠打垮,日共有著政府高層官員的隱匿地點的信息,在行動當天他們將會襲擊並在順利的情況下繳械那些“武裝警察”部隊,然後抓捕躲在城外的日本高官與財閥世家,在廣播中通電全國政權更叠的消息。
他們有把握在大部分的大城市成功奪取政權,剩下的那些地區就要靠後續的努力去爭取。中國方面已經同意他們用美軍遺留的裝備和物資組織自己的大規模武裝力量,現在日共的武裝部隊只有少部分的裝備先進的城市遊擊隊,其他的就是用來維持治安的糾察隊。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日本可能會發生分裂甚至是內戰,不過德田球壹等人相信,即使是內戰也不會用太長時間,中國人肯定比他們更不希望看到日本發生大規模內戰,這會讓中國之前的投入大部分打水漂,如果想要有回報的話就得主動插手。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日共的基層組織開始按照預定計劃在那些深受他們影響的群眾當中為即將到來的革命行動造勢。本就因為之前種種災難對日本現政府感到極度不滿的底層群眾,現在如同壹捆幹柴壹樣,只需要壹點點火星子就能熊熊燃燒。日共宣傳隊放心大膽地在公開場合進行演講,呼籲民眾行動起來改變現狀。
“那些官僚和財閥,時至今日仍舊躲在他們溫暖如春的豪宅中享受著從我們這裏搜刮的民脂民膏。他們在過去將我們和我們的家人推上戰場去送死,現在還要我們對他們的罪惡買單,那些死在戰場上,死在外國空襲當中的人,本該是那些發動戰爭的家夥!”
“我們難道不配在這個世界中獲得哪怕壹小份嗎,我們難道生來比那些世家財閥的子弟要低壹等嗎?為什麽只有我們要為這個國家過去犯下的罪行買單,為什麽他們能在我們為生存和贖罪而奮鬥的時候依舊像過去那樣享受奢靡的生活!”
“我們真正的敵人在哪裏?我們的敵人難道是那些衣衫襤褸的其他東亞國家的百姓嗎?不,我們的敵人是那些趴在我們身上吸血上千年的吸血鬼。他們吸幹了我們祖祖輩輩的鮮血,現在還要吸幹我們的鮮血,讓我們的勞動成果變成他們用來享受的資本!”
“我們能不能答應他們繼續讓我們和我們的子子孫孫做牛做馬?”日共的演講者站在難民營的人群當中大聲疾呼著。
圍繞在他身邊的群眾雖然身處寒風與冰雪當中,但是他們的臉頰因為激動的心情而漲紅,每個人都看得出壹場巨大的改變即將降臨。
“我們不答應!”不知是誰大聲回應了演講者的問題。
“我們不答應!”周圍的人們在第壹個發聲者的帶領下用此起彼伏的聲浪進行回應,他們揮動著自己的雙臂,緊握著雙手。
看到這壹群情激奮的場面,日共的宣傳員十分欣喜,他們長久以來的工作終於到了出成果的時候。
“大家聽我說!”日共的宣傳員再次大聲說道:“我們的敵人是整個的舊社會,是那些把我們推上戰場的無恥之輩,他們蠱惑我們的思想,讓我們對素不相識的人揮動屠刀。現在,我們要把刀鋒轉向他們的脖子,讓他們知道壹無所有的滋味,我們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掌握這個國家的命運!”
“打倒內閣,打倒議會,打倒貴族和財閥!”
“打倒內閣,打倒議會,打倒貴族和財閥!”
革命的吼聲開始在日本的各個城市中響起,在這壹年中最寒冷的時間裏,日本人民的心中卻燃起了熊熊烈火。在經歷了長達數個月時間的死寂之後,革命的洶湧浪潮終於卷起,它將打碎那個禁錮日本社會上千年的古老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