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原始的祭祀

　　“江先生，妳看這裏！”
　　旁邊突然傳來了顧明瑞的聲音，江憲轉頭看了過去，只見對方指著地面位置，那裏有著壹層焦黑的痕跡，而在那焦黑痕跡對應的墻壁上，同樣有著壹些黑色。
　　他走上前，仔細的看了看，眼神微微壹動：“這是煙熏的痕跡……”
　　林若雪走過來，手上戴著手套，輕輕的對著墻壁擦了壹下，打開防毒面具，嗅了嗅手指上的黑色，面色沈凝道：“沒錯是煙熏的痕跡，不過時間過去太久了，本身的氣味都消散了。”
　　“不知道是什麽燃燒產生的煙。”
　　旁邊的陳師雲拂塵掃過周邊，目光看向左右：“周圍的地面和墻壁並沒有煙熏的痕跡，而這裏的墻壁煙熏痕跡很重，顯然不是那種偶然失火，燃燒很久之後的情況。”
　　眾人微微點頭，如果是那種情況，周圍也應該都是漆黑的被煙熏的痕跡。
　　“但這裏如此深的煙熏痕跡，甚至讓墻壁這裏都變了顏色，顯然是經常被煙火繚繞，起碼在壹段時間是這樣的。”
　　江憲緩緩的說出這番話，腦中已經浮現了壹種猜想：“而對這種情況……我倒是有壹個猜想。”
　　“我也想到了壹種可能。”陳師雲接口道：“正常的區域確實是需要失火才會變成這樣……”
　　“但是，如果把這裏當做家中供奉財神菩薩這些神明的墻壁呢？”
　　眾人為之壹楞，隨後眼中都生出壹股明悟，是啊，墻壁出現煙熏的痕跡確實需要火焰和煙，但誰說壹定是燃燒的火焰呢？祭神拜神的香燭，同樣會產生煙塵！
　　而因為屢次祭拜，如果不好好清理，那煙熏的痕跡並不會比大火之後的要輕。
　　“所以，這是壹些人來祭神的位置？”
　　路天遠目光從江憲所在的位置，移動到墻壁上，眼神猛地壹縮：“難到說……這個頭顱就是他們祭祀的神！？”
　　江憲目光看向那滿是血絲的眼眸，緩緩的點了點頭：“這裏如果有什麽指的擊敗的，那就只有這頭顱了……而且因為這些煙熏，可以看出當時祭拜的禮儀非常粗糙原始。”
　　“甚至連商周時期都有所不如。”
　　“所以，是戎吳人他們祭祀的？”林若雪眉頭微蹙：“頭顱鑲嵌在墻壁中這是壹種刑罰，可卻又享受了神靈的祭祀……”
　　她轉頭和江憲對視壹眼，都想到了在洲湖村，在無蚊村下看到的那些痕跡，那些矛盾點。
　　“祭祀的事情只會是戎吳人做的，那將頭顱鑲嵌在裏面很可能是‘盤’的行為，受到這種懲罰的只會是‘盤’的敵人……戎吳作為‘盤’的信徒，卻祭祀敵人……”
　　紛紛擾擾的信息錯綜復雜，即便有著線索，江憲壹時也沒能捋清戎吳和“盤”之間的關系。
　　但是越來越多的信息都在告訴他，戎吳和“盤”的關系，並不單純。
　　“走吧……上裏面看壹看。”
　　他邁開腳步，手電向前方照了過去。這間大殿很大，裏面甚至還有著不少的房間回廊，幾人通過回廊，轉過彎道，便來到了最中心的房間門前。
　　輕輕的觸碰房門，吱嘎的聲響傳出，大門緩緩的打開，壹道光，驟然從中照出。
　　大家下意識的伸手遮擋住光，隨後瞇著眼睛看向裏面，這壹眼，讓眾人瞳孔驟然收縮。
　　在那幽幽藍光的照射之下，壹大片的璀璨從大殿之中向著外面蔓延出來！
　　“無量天尊！”
　　陳師雲忍不住念了句道號，其余眾人的呼吸也在瞬間急促了起來。
　　地面，白骨皚皚，雜亂的鋪陳在各處。
　　房間的最中心，壹盞足有五米之高的燈臺聳立期間，在燈臺的上方，是壹只盤旋咆哮的龍，在它的龍口之中，壹枚明亮的龍珠靜靜的呆在那裏，放射著屢屢微光
　　燈盞四周，壹根根高聳的立柱撐起房間，上面刻畫著繁復的圖案。
　　周圍的墻壁的各處，九只異獸的雕塑聳立，口中各自延伸出壹枚燈盞，後方壹幅幅壁畫陳列，盡皆透漏出壹股粗糲野性的感覺。
　　但這並不是他們震驚的原因，他們震驚只是因為，門內構建了壹個金色的世界！
　　地面是金色的，墻壁是金色的，立柱是金色的，墻壁延伸的燈盞是金色的……裏面的壹切，全都是金色的！仿佛這房間之內，就是由黃金鑄造構成的壹般！
　　黃金象征著財富，頻繁的堆砌黃金，只會讓人體會到暴發戶的粗俗感覺。
　　但是在這裏，在這布滿金色的房間，那壹幅幅粗獷的壁畫，那壹個個狂野蠻橫的異獸，卻反而給人壹股異樣的美感。
　　財富與力量結合的美感！
　　深深的吸了口氣，眾人緩步的進去。伸手觸碰著地面墻壁，陳師雲眼神中流露出失望：“這麽硬，不是黃金……只是金箔和黃銅，白高興壹場。”
　　“其實想想就不可能。”
　　江憲定了定神：“黃金性質偏軟，即便真的有這麽多黃金也不可能拿來鑄造大殿。”
　　他的目光落在殿宇中心的燈盞，緩步走了過去。
　　燈盞的構造和整體風格和第壹層如同地動儀的銅鼎相差無幾，九只異獸作為燈盞的九足將燈盞撐起，而這八只異獸形象鮮明，壹眼便能分辨出來。
　　“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負屃、螭吻……”
　　陳師雲看著這些異獸神色微變：“這是龍之九子？”
　　他眼神飄過周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龍生九子的說法出現的並不早……貌似是明朝年間才出現的。”
　　“沒錯，是萬歷年間進士徐應秋的玉芝堂談薈中最早有所謂的龍生九子。”江憲看著燈盞，不緊不慢的道：“而他也是根據當時民間的說法提出的，想來萬歷之前，民間就出現了龍生九子的說法。”
　　“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有人將這裏九只異獸拱衛真龍的情況看到，說了出去，漸漸的就成了龍生九子。”
　　陳師雲接口道：“這也符合咱們之前的猜想，王陽明進入這裏，告知了皇帝，於是有大軍前來修繕，人多口雜下，自然就流傳了出去。”
　　“江先生，妳看這裏！”
　　路天遠的聲音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只見到對方站在壹面墻壁前，手中拿著壹刻微小殘破的物品：“我在地面的骷髏裏發現了這個。”
　　江憲接過來，發現是壹塊殘破的玉飾。玉質圓潤，通體如羊脂，顯然是壹塊難見的好玉。玉的正面刻著壹個寧字，翻轉過了，還完好的部分隱約能看出來是壹個濠字。
　　“寧、濠……”
　　他眉頭微挑，心中隱隱覺得兩者間有聯系，但壹時間卻想不出具體是什麽聯系。
　　賒刀人在房間的另壹邊看著壁畫，突然間發出聲音：“咦，江先生！這裏有王陽明的留言！”
　　“王陽明？”
　　江憲腦中壹道閃電劃過瞬間明白了手中玉飾主人的身份：“寧王，朱宸濠！”
　　“寧王朱宸濠？”林若雪神色壹動：“玉飾的主人是他？那個起兵謀反，帶十萬之師，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帥舟師下江，攻安慶，直指南京。卻被王陽明領兵擊潰，壹戰生擒的寧王？”
　　“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了。”江憲看著手中的玉飾，緩聲道：“寧王的封地就在贛省，這裏出現了他的玉飾……我現在懷疑，王陽明能得知這裏，和他有著莫大的關系。”
　　“江先生妳說的不錯。”賒刀人起身，指著地面道：“王陽明在這裏的流言就說了這事。”
　　壹行人立刻走過去，地面上是壹些簡短的話語，講述了王陽明平叛之後，發現了寧王府邸之中的白蓮燈，從而了解到了龍虎山下的影子窖，前來探索。
　　而寧王之所以有白蓮燈，知曉影子窖，就不得不提另外壹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白蓮佛母唐賽兒。
　　“唐賽兒當年兵敗，竟然被寧王壹家抓住了……”林若雪眼中浮現出驚奇，無論野史還是正史，無論猜測唐賽兒死了還是或者的，都沒有向這個方向猜想。
　　畢竟，唐賽兒在山東起兵，和贛省之間還隔著兩個省，對於古達來說，距離可謂遙遠。
　　辛苦跑這麽遠，並不值得。
　　但是王陽明的流言則恰好的解釋了這些事。
　　自從茅子元獲得白蓮燈後，影子窖便是白蓮教的密地，許多白蓮教的秘寶寶藏都藏在這裏。
　　唐賽兒來此，便是為了取出那些財寶東山再起，卻沒想到被寧王發現抓住，白蓮聖物也落在了寧王壹脈的手中。他們憑借著自身的家底，和白蓮教的財物壯大勢力，最終發動了叛亂。
　　結果壹戰成全了王陽明的威名。
　　“無量天尊，這還真是讓人難以想像啊。”陳師雲在壹旁搖了搖頭：“通天府有關於寧王的記載，上面只說了寧王壹脈頗為虔誠，經常來上香祭拜……卻沒想到真相是這樣。”
　　眾人也心中感慨，誰能想到，歷史上的寧王之亂中，竟還隱藏著這種驚人的真相？
　　江憲目光緩緩移動，眼神掃過地面層層白骨，黑長直撥動地上的白骨。
　　突然之間，他雙眼猛地壹凝。
　　地面上被撥動的白骨下方，壹副圖案顯露出來。那是壹條如玉帶般的河水纏繞著壹座高山，蔓延開來，如同汪洋之海。
　　這是……攬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