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長生會（二）

　　“更可怕的是，諸多邪教祭祀的場所，都出現了長生會的標誌。而日本警方數次調查，卻毫無蹤跡！”
　　島三明抿了抿嘴：“這太過詭異了……任何極道要想擴張，都無法避免吞並，械鬥。但是……長生會卻根本沒有壹絲痕跡，它就像日本社會的陰影，悄悄附在社會的背後，隨心所欲地挑選出壹個個祭品……我早就後悔了，我根本不該去調查它。”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壹口氣說出埋藏在心中數十年的秘密，島三明陷入了壹種解脫般的放松。他的手輕輕捧著茶杯，卻在無意識地顫抖。
　　未知，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沈默了數分鐘後，他接著說道：“但有的東西……即使觸碰過，哪怕只是輕輕撫摸，都像癌癥壹樣，跟在身後怎麽都去不掉。”
　　“在我秘密調查長生會以後，四年前，小林社長忽然交給了我壹項絕密任務。”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壹口，閉上眼睛說道：“大和三友拍賣所本身就是住友財團的銷贓點，我們有機會接觸各種藏品。他讓我……趁著收集古玩的機會，尋找壹些圖案。這些東西可能沒有固定容器，但是上面壹定雕刻著巨蛇和蒼鷹。”
　　“他說，方寸之間，藏著難以想象的秘密！或許……那就是永生的天梯！”
　　如何樹……江憲目光微微閃動，他實在想不通，遠在日本的住友財團怎麽會知道不死仙藥的事情？
　　就連他，都是進入始皇地宮後才知道有這種東西。對方怎麽知道的？
　　島三明深吸了壹口氣，身體前傾，靠近了壹些，沈聲道：“而這次，根據我們勘探隊員的回報和照片，我發現了……有壹個東西上，有著壹模壹樣的圖案。”
　　“那是壹只鼎。”
　　“剛才我不是說，諸多邪教祭祀的場所，都出現過長生會的標記嗎？”他抿了抿嘴，凝重地說道：“而根據我的調查，死者都有壹個共同點——他們都是華國通，而且家資頗豐，往上追溯，他們祖上全都在清朝末期，通過各種渠道，從華國搜刮了不少珍寶。”
　　他直視著江憲的目光：“他們在尋找相關的圖案！”
　　“而且……日本國內只是第壹步！據我所知，大和三友財團賬面上有兩只勘探隊伍。但是……實際上卻有六只！其中四只，財務每個月的打款地點……在華國境內！”
　　意思是說……有四只大和三友的勘探隊伍，壹直在華國境內尋找著不死仙藥的線索嗎？
　　緊迫感如同冬日寒風撲面而來，江憲怎麽也沒想到，知道不死仙藥秘密的並不只有他壹人。有壹個財團……搜尋不死仙藥起碼已經上百年！
　　對方手中掌握的線索肯定比他更多！壹旦讓對方先找到，那……自己要麽死，要麽卑躬屈膝成為別人的挖寶犬。
　　握著扶手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他皺眉道：“所以，妳是在暗示我，華國沒有找到從佛坪醫院逃走的老頭，是有大和三友的人接應了他？”
　　“恐怕不止如此。”島三明凝重道：“您不了解長生會的可怕，他們沒有不敢殺的人。有幾位死者曾經是厚生省、文化省的高官。他們就像瘋子壹樣！”
　　說這句話，他的嘴唇是顫抖的。他的目光帶著期待，直勾勾地看著江憲。顯然，他下面還有要說的話，但是卻不敢貿然說出口。
　　江憲凝視著對方，數秒後，他腦海中忽然壹亮。猛然站了起來：“妳是說……如果他們知道華國發掘出的文物中有那尊鼎……”
　　島三明閉目輕輕點了點頭。
　　對方會喪心病狂地殺入神州！
　　江憲倒抽了壹口涼氣，他不懷疑對方會這麽做。因為已經有人接手佛坪縣的老頭了，說明長生會已經對這件事上了心——勘探隊裏有對方的人！
　　他擔心的是……這次的發現不僅僅有那只鼎，更有六玄子的遺書！還有壹大堆關於不死仙藥的說明！對方的目標不僅僅會鎖定神州，更會直接鎖定他和淩霄子！
　　“他們已經搜索了不死仙藥壹個世紀，既然敢暗殺曾經的省部高官，那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念頭在腦海中壹閃而過，他朝著島三明點了點頭：“謝謝。”
　　“在我空閑的時候，我想我們可以有壹次合作。”
　　“非常感謝。”島三明重重舒了壹口氣：“今天的事情，還請您不要外傳。白水會在日本的勢力……足以讓我死壹萬次。”
　　得到江憲的承諾之後，島三明離開了。
　　江憲點燃壹根煙，走到了陽臺上，今夜的長安仍然沒有星星，夜晚八點，天空中烏雲密布，看樣子，很快就會下起冬雨。
　　壹根接著壹根，煙頭散亂地丟在旁邊的煙灰缸中。江憲俯瞰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直到雷聲將他驚醒。
　　他擡頭看了看，天空中電蛇遊走。將鉛黑色的夜晚映照得壹片死白，雨水已經悄然落了下來，不多時，就將整座城市籠罩在雨幕之中。
　　刷……風吹起他的頭發，他摁滅了煙頭，喃喃道：“如果日本有人知道不死仙藥，那……只有可能是兩個人流傳出去的。”
　　韓終！
　　徐福！
　　必定是他們的後人！
　　如果非尋仙的核心人員，大約只知道尋找仙山，而不知道徐福曾經給公輸紺吃過不死藥。而作為同樣身負重任的韓終，有可能也知道。
　　“是時候去壹趟燕京了……”他嘆了口氣，看著屋外密密麻麻的銀線，轉身躺倒了床上。
　　……………………………………
　　壹天後，燕京，神州拍賣行。
　　“江憲？”龍二太爺從密密麻麻的檔案中擡起頭來，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揉了揉眼睛：“他怎麽來了？算了……快請。”
　　工作人員很快就將江憲帶到了龍老的房間。剛走進房門，拐過壹面擺滿了各種古董的博古架墻，就看到了站在桌子前聚精會神的龍老。作為曾經的東北方第壹出馬，龍老只是壓了壓手，示意對方先坐，就自顧自地看起了文件來。
　　江憲還是第壹次來到龍老辦公室，放眼望去，壹片奢華的明式裝修，每壹樣家具，每壹個擺件都歷史悠久。整個房間風水極好，奢華又極具格調，根本沒有壹絲暴發戶的氣息，反而感覺……這些東西每壹樣在各自的地方，都是相得益彰。
　　足足過了五分鐘，龍老才放下放大鏡，江憲率先笑道：“這間辦公室，得上億吧？”
　　“可惜，又不是我的。”龍老笑著嘆了口氣：“古玩拍賣，自然要撐得住場子，這些都是公司擺上來的，和我沒什麽關系。得了，有啥事直說，別磨嘰。”
　　江憲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他沈吟數秒道：“我希望，在行業內發布壹個任務。”
　　“召集幾位高手，保護神州藏品。是……我知道國家機關會保護，但是……您也知道，咱們這壹行裏有些方法出神入化，普通保護恐怕防不住。”
　　龍老眉頭皺了起來：“妳還真是不客氣。”
　　他端起茶杯抿了壹口，笑了壹聲，感慨道：“只是，妳想得太輕松了。”
　　“國家機關每天要關註多少東西？定了的時間壹般不會輕易更改。喉舌部門尤其重視公信力，而公信力是壹次次累積起來的。我可以告訴妳，這周五，全網和新聞聯播共同推送。下周三，拍賣會在神州三層‘春華’廳舉行。”
　　“屆時會有部隊和警察共同保護，藏品將萬無壹失。妳考慮這些沒有用，我也無法幫妳傳達。而且……妳覺得有人會動藏品，妳有證據嗎？”
　　江憲沈默了。
　　“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足夠。”龍二太爺若有深意地開口：“領導並不喜歡太聰明的人，尤其……咱們這壹行還沒到起飛的時候。妳啊……也不想想，攬山海幾十年不接受招安，成為獨立門派，現在剛有接受的苗頭，手就伸這麽長。妳會引來某些人不必要的警惕。”
　　再次沈默。
　　只不過，上壹次是江憲無話可說，這壹次是他不想說。
　　龍二太爺真的老了……
　　意識到這壹點的時候，他心中忍不住感慨萬千。曾經的龍二太爺是什麽人？東三省說壹不二的文物王，韓國，日本的線全都在他手中，他就是東三省的潮海堂，甚至津門，幽州的文物都得看他的臉色才能進渤海灣。
　　七八十年代盜賣文物最猖獗的時候，十條線有八條線是龍二太爺的堂口。“北龍南海”說的就是他和潮海堂。沒想到……當年如此殺伐果斷的人，歲月磨礪下，現在變得如此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又想保住文物，又警惕江憲的消息是真的，還要考慮各部門的態度……他忽然覺得龍二太爺在神州表面上風光無比，但實際上日子恐怕也不好過。更不要說……當年就是鄧家先輩下令清洗“白山黑龍”，現在卻在別人手下吃飯。
　　收住發散的思維，江憲輕嘆了壹聲：“那，我希望知道拍賣的物品順序和壓軸物品，另外，我要看壹個東西。”
　　龍二太爺點頭站了起來：“這沒問題，妳要看什麽？”
　　“鼎！”江憲斬釘截鐵地說：“鼎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