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章 山行 3
　　随着晌午渐近，雪下得小了。风势仍然强劲，整个天空阴云密布。
　　流云的速度很快。右手边的北阿尔卑斯群峰偶尔露出真容，立刻又会被云雾所掩藏。
　　两小时前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就一直在不停地走着。走的时候不觉得冷，不如说还微微出汗。气温大约在零下十度上下吧。迎面扑来的风刺痛着罗宋帽与风镜之间的皮肤，吸进来的空气也刺痛了肺叶，呼出的气让嘴边结出坚冰。风速每增强一米，体感温度便要降低一度。此刻风速是十米左右，只要不继续增强就行。
　　西崎拨掉沾在嘴边的冰雪。
　　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只是在默默地走着。他们俩从山脊开始往下走后，就都没有开过口，不过彼此一定是在各自的头脑中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落合走在西崎前头两米处踏雪开道，一直在注意着右边的山脊。
　　“发现了吗？”落合停下脚步舒展一下脊背时，西崎搭话问道。
　　“北边的山脊。我看见了四个人。”
　　“我看见了五个。”西崎道。
　　一切声音似乎都被四周围的新雪吞噬了。然而，有的瞬间能听见在它表面滑溜一下的声音。不，称不上是声音，是踏在雪上的震动传过来了。距离不那么远，只有五百米，不，四百米。
　　“应该不是昨天进山的那一队。我不认为是沿着大天井岳或枪芽岳那边的山脊过来的。”
　　“是登山入口处看见的自卫队吗？”
　　“那样的装备很难办到，简直是来自杀的。”
　　“要是有别的自卫队开往天狗原，那么在常念岳看到的光，说不定就是自卫队的飞机吧。”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是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却因具有现实感而产生了微妙的影响。
　　“假如自卫队的飞机坠落的话，就没有必要这么隐瞒了。不是只会适得其反，惹人生疑，让事情复杂化吗？”
　　“所以不明白政治家干的事啊。有时候还会满不在乎地做出自取灭亡的事情，为眼前的明哲保身而丧失理性。”落合说道。这话像是原社会部记者说的。
　　西崎没有回答。如果连自卫队都出动了，就应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理由。落合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作为已经有超过二十年经验的新闻摄影记者，那段人生在世界各地所亲眼目睹的，都净是政治上的疯狂行为。成为牺牲品的通常是弱势群体，妇女和儿童，还有老人。
　　“上山脊吧，也许看得见。”落合说。
　　雪小点了。若有其他一队士兵，就应该找得见足迹。
　　换了西崎在前面开路。
　　登上了山脊，风迎面劲吹。将冰镐扎进雪地里稳住身体，放眼凝望。雪虽然停了，但山上浓雾弥漫，二十米开外，空中便宛若一副胡乱涂抹的白色绘画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
　　落合站住了，注视着右手边的斜坡。踏雪开道的痕迹翻过山脊，消失在浓雾之中。还是新的，因为是雪停了之后的足迹，过去还不到三十分钟。
　　“数量很多哇，起码十个人以上。”
　　西崎的心中涌动着不安，仿佛是看到了雪崩痕迹，心情很不愉快。两人盯着那足迹看了好一会儿。
　　“这么些人进了山。警察批准的吧。”
　　“有谁遇难了吗？”
　　“要是救援队都聚集过来就会公开了，没有必要隐瞒。”
　　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是那次爆炸吗？”
　　两人又面面相觑。
　　“是飞机爆炸坠落了，要去营救那些机组成员。”
　　“是需要保密的飞机吗？”
　　“踏雪开道准确地选择了通往天狗原的路线，有相当熟悉这座山的向导在带路。”
　　“要走同一条路吗？”
　　“弄清楚是些什么人就成。”
　　“绕到他们背后吧。”
　　西崎点头同意落合的话。天狗原有什么东西。对这种设想，西崎心中深信不疑。
　　跟着这么多踏雪开道的足迹行走就相当轻松了。不仅是时间，还可以保存体力。在冬天的山里，防止体力消耗过大，关系到生命的保存。
　　两人开始朝踏雪开道的足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