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顏知己

　　壹瓶紅酒很快就喝完了。我們兩人猶如鯨魚吸水壹般……老實說這樣的喝法，如果讓任何壹個對紅酒有了解的專家看來，壹定會斥責我們是暴殄天物。即使是隨便拉壹個人出來，都知道紅酒是應該細細品的。
　　壹瓶紅酒下去，楊微的表情絲毫沒變，只有眼睛卻是越發的亮了。她精致的五官依然恬靜美麗，兩腮上染了壹層桃紅。
　　“妳還能喝麽？”我看了她壹眼。
　　“喝，為什麽不喝？”楊微笑了壹下：“我告訴妳，我很小年紀就會喝酒了，我喝酒的時候，妳還在帶著紅領巾呢！”
　　楊微畢竟是楊微，她隨後看了我壹會兒，眼神裏有壹種思量，隨即緩緩搖搖頭：“不對。”
　　“什麽不對？”
　　“妳不對。”楊微嘆了口氣：“妳今天好像是有什麽心事。”
　　“哈！”我故意笑了壹下：“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看人壹向很準。”楊微似乎輕描淡寫的語氣：“這點妳不用否認的。”
　　“……”我沈默了壹會兒：“的確有心事。”
　　楊微樂了，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她居然盤起腿來坐在了沙發上，蜷縮著壹雙修長的腿，上半身懶洋洋的靠著，瞇著眼睛看著我：“妳可以和我說說，如果妳把我當朋友的話。”
　　我略微猶豫了壹下：“我……今天遇到了壹個女孩……壹個很年輕的女孩，她年紀很小，我原來以為她只是年輕不懂事，所以從前她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我都原諒了她……我甚至還想幫助她，希望她能走上正途，好好做人……可是今天……我對她很失望……”
　　開始的時候我還只是簡短大概的訴說，但是在楊微的凝視下，我發覺自己似乎不自覺的就越說越詳細了。
　　楊微的眼神很平靜，帶著壹種淡淡的從容，包容……那是壹種能讓我感覺到真誠的眼神，似乎會讓妳覺得，這個人，這個女人，在此刻，是可以信任的！是我可以向她訴說任何心事的！
　　於是，我開始越說越多，最後幹脆把那個淫亂派對也說出來了。
　　楊微靜靜的聽完之後，她嘆了口氣，緩緩道：“哼……黃金十三聯盟……是那位公主殿下帶妳去的吧？”
　　我壹驚：“妳怎麽知道的？”
　　“哦。”楊微笑了壹下，然後說出了壹句讓我吃驚的話來：“因為那位公主殿下也曾經想拉我入會。”
　　看著我臉上的異色，楊微噗哧壹笑：“我沒有參加……嗯……”她臉上居然難得的紅了壹下，低聲道：“我做事情壹向比較謹慎，所以她拉我入會之前，我做了充分的調查，明白了他們那個組織的……然後我拒絕了。”
　　我松了口氣。
　　老實說，如果楊微這樣驕傲高雅聰慧的女孩，也加入那種讓人惡心的組織，我真的會很失望的。
　　看著楊微臉上的紅暈，我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
　　公主試圖拉她入會？
　　嗯，考慮到那個女人的風騷本性，而且她是雙性戀！她認識楊微，肯定是曾經對楊微這樣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大美人動過心思的！
　　楊微很快從我的眼神裏猜測到了我的念頭，她嘆了口氣：“索林先生是個人物，可惜卻生了壹個做事荒唐的女兒。”
　　她似乎不想過多的談論自己，略微思索了壹下，柔聲道：“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妳是對今天在那種地方，看見那個女孩，所以很失望，對麽？”
　　“嗯。”我點頭：“是非常失望！”
　　我把“非常”兩個字咬的很重。
　　然後我沈聲道：“那個女孩，我原來對她抱著很大期望了。可是她壹在的犯這種錯誤。原本，她犯錯就連累了很多人。可是我認為她的本質是不壞的，所以從前我都覺得她是應該可以被原諒的……畢竟有壹句話說的很有意思：年輕人犯錯，上帝都會原諒的。不是麽？”
　　我深深吸了口氣：“可是，如果反復的犯同樣的錯誤，那麽我就不得不對她失望了。”
　　楊微靜靜的聽我說完，忽然問了壹聲：“妳說的這個女孩，是……嗯，是不是就是為了她，妳才得罪了那個妳惹不起的勢力？”
　　我楞了壹下，隨即明白過來，之前楊微自己說過，她顯然調查過我的事情了，所以她知道壹些事情的經過，也不奇怪。
　　“是的。”我沒否認。
　　“我能問妳壹個問題麽……”楊微輕輕皺眉：“妳是不是很愛這個女孩？妳是因為愛她麽？”
　　我笑了：“當然不是。她對我來說，只是壹個小妹妹。”
　　“明白了。”楊微垂頭想了會兒，她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我的面前，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坐的距離我很近，頭發上帶著壹絲淡淡的清香。她近距離的看著我的眼睛，眼神很清澈，很明亮……很理智。
　　我身子忍不住往後縮了壹點：“妳幹什麽？”
　　“想聽壹個故事麽？”
　　“呃？”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楊微沒有理會我，而是直接說了起來：
　　“從前，在壹個農場裏，農夫把壹頭豬，壹只羊和壹頭奶牛關在了壹起。”楊微的語氣很平靜從容：“有壹天，農夫拿了繩子走進棚子，試圖把那頭豬捆出去。那頭豬就拼命的掙紮，拼命的掙紮……而這時候，旁邊的羊和奶牛都在勸那頭豬，說‘其實妳不用掙紮的，農夫以前也會常常捆我們出去，可是妳看看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然後，那頭豬依然拼命掙紮，同時告訴羊和奶牛，說‘那是不同的！他捆妳們出去，只要妳們身上的羊毛和牛奶！可是他捆我出去，卻是要殺了我，吃我的肉，我的命！’。”
　　說完這些，楊微眨了眨眼，看著我，閉上了嘴巴。
　　我略微怔了怔，隨即也沈默了下去。
　　過了壹會兒，我擡起頭來，嘆了口氣：“我明白了……謝謝妳。”
　　我明白了楊微說的這個故事的意思。
　　其實很簡單：妳不是別人，所以當別人遇到問題的時候，妳或許認為那很簡單，但是妳沒有設身處地，妳所處的位置和別人不壹樣……所以，妳不能了解別人的真正的苦衷！
　　這個世界上，其實很多道理都是很簡單的。
　　但偏偏是大多人想問題的時候，總是腦子轉不過來，因為大多數人只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所以明明是很簡單的道理，卻很少有人能真正明白過來。
　　“其實……”我猶豫了壹下：“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她是壹個自甘墮落的女孩，但是我就是很生氣……那種地方，看見她在那裏，我總有壹種……”
　　“恨鐵不成鋼。其不爭。對吧？”楊微笑了笑。
　　“是的。”我承認。
　　“這就是了。”楊微想了想：“妳剛才說了，她解釋自己是被騙去的，是被朋友帶去的。並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可是……”我分辨道：“即使她是被人騙去的……我也壹樣很生氣！在國內的時候，她也是‘被朋友騙’結果惹了壹大堆的麻煩！現在又是這樣！如果是壹個潔身自好的女孩……怎麽會胡亂交那種朋友？怎麽會去那種場合？她自己喜歡在外面混，在外面玩，如果她不改改這種性子，遲早會再惹麻煩的！”
　　“她還年輕。”
　　“年輕不是借口！”我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有些氣了：“原來遇到的那麽大的麻煩，難道她就壹點都不吸取教訓？？前面已經為了類似的事情碰得頭破血流了，難道她還是不知道悔改？我打個比方吧……壹個小太妹，小飛女，因為在酒吧裏混，結果被壞人下了藥物迷奸了！我們可以認為她是被被壞人害了，她是受害者，是應該被同情得。可是如果她被迷奸了之後，下次還是要跑到那種酒吧裏去玩……再遇到事情……那麽，妳說這樣的人，還值得同情麽？”
　　楊微依然很耐心的微笑。
　　她的眼神裏找不到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蜷縮在了沙發上，然後她看著我，冷不丁道：“陳陽，妳經歷的事情應該很多吧？”
　　“嗯，很多。”
　　“好……那麽，妳分辨是非的能力，應該比那個女孩強很多，對吧？”
　　“當然！”
　　“那麽，妳今天不也是壹樣被公主帶到那個地方去了麽？”
　　我：“……”
　　“這就是了。妳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只是糊裏糊塗的‘被朋友’帶去了。如果妳的妻子，或者妳的朋友，不小心發現了這件事情，就壹口咬定，指責妳是自甘墮落，是下賤，是本性淫亂……那麽，妳覺得服氣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