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練到“聲隨手出”的地步

　　房屋中央，蛇貓相爭。
　　蛇在中央不動，盤成陣，猙獰的三角腦袋高高揚起。全身骨頭和鱗片輕微的壹摩擦，噝噝兩聲，蛇頭就飆射出去，撲咬貓的要害。
　　而貓卻是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壹眼看上去，就好像是個豪豬刺猬。
　　它背椎弓起，四肢腳上的肉墊發力，彈跳起來，輕盈得好像壹片羽毛，但是從它身體內和口中發出劇烈的聲音，不停地朝盤在中央的蛇發出猛烈攻擊。
　　貓每壹次彈起抓擊，都轉換方位，就好像八卦掌的步法，四面遊走，搶占側面。但是它壹搶到側面後，卻是猛烈跳起，雷霆壹擊。
　　八卦的走法，形意的打法，竟然在貓身上天然地體現了出來。
　　王超最初領悟三體式的站法，就是踩了壹下貓的尾巴，觀察它炸毛。現在重新觀看，配合自己所學的虎形，有了壹層更深的理解。
　　不過在註意觀察貓的同時，他更多的是把精神放在了蛇的身上。
　　在王超的眼裏，這條蛇的全身骨節變成了自己的筋骨，而鱗片就成為了自己的皮毛。蛇壹舉壹動的發力，正好和蛇形各種發力吻合。
　　外家主練筋骨肌肉，而內家除了筋骨以外，更重要的是練皮毛。
　　動物天生就會利用自己的皮毛。
　　看這蛇貓相互爭鬥，王超結合自己的拳術，以及郭雲深老爺子留下來的拳術境界劃分。
　　“練精化氣……練氣化神……原來是這樣，練氣化神的境界不但是要改變人的氣質和性格。更重要的是，拳法的氣質也要發生改變！”
　　“只有拳的氣質發生了改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將氣轉化為神。形神，形神兼備才是真正的形意。”
　　王超以前的拳法動作，身形，架子，雖然是科班出生，得唐紫塵手把手地教，姿勢標準好像教科書，但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理論上來說，只是個空殼，是個拳匠。
　　雖然他的勁練透了，也洗刷心靈，到了暗勁的地步，但是勁的運用和對武學動作形體奧妙的理解還是不同的。
　　所以郭雲深要把動作的境界和勁的層次分開，作為單獨的區別。
　　傳聞當年黃飛鴻打虎鶴雙形，全身勁力鼓蕩，自然勃發出虎吼和鶴鳴。
　　王超以前聽見這傳聞，還不相信，以為是吹牛，但是現在看來，竟然是有那麽回事。
　　“宗師就是宗師。”王超領悟透後，心中湧起了對前輩們的佩服。
　　他完全沈迷到了拳術的神意之中，壹連許多天，都足不出戶。每天早上起來，都讓蛇和貓鬥上壹場，自己仔細的觀看。
　　這壹蛇壹貓都野性十足，十分的好鬥，每壹次爭鬥有互有勝負。不過王超非常警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上去拉架，避免兩個動物受傷至死。
　　蛇貓相爭，壹般都在半個小時以內，鬥壹陣後，如果雙雙都沒有受傷，體力都下降得厲害，於是會對峙在那裏不動，最後都放松敵意散開，各不相幹。但是到了第二天，王超稍微壹挑撥，兩只動物又會爭鬥起來。
　　每天早上半個小時觀看兩只動物打架，隨後他壹整天，包括晚上睡覺都琢磨兩只動物的發力，貓撲，蛇晃。
　　漸漸地，兩只動物的形體好像融合進了王超的念頭之中。
　　王超練虎形的時候，那只大貓撲擊跳躍的動作，就自動地在腦袋中出現了，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那只貓。
　　他跳躍騰挪的時候，輕靈沈穩，掠地而過。發力撲擊的時候，如雷霆滾落，閃電劈擊。形體柔中帶剛，剛中帶柔。
　　而他打蛇形鉆拳的時候，自己又好像變成了壹條蛇，全身的筋骨鱗片帶動身體發力，拳頭就好像壹個蛇頭，四面搖晃刺擊，和真正的毒蛇亂鉆簡直沒有什麽區別。他的手臂也似蛇，發力自然內裹，纏絲。有翻絞的力量，又有螺旋勁的鉆力。
　　虎形劈拳勁，蛇行鉆拳勁。
　　這兩種身法形體配合發力，王超在全身心的把自己的動作融進了蛇貓的神意之中。
　　漸漸地，王超打出的虎形劈拳，每壹個動作，都出現了輕微深沈的響聲，這聲音就好像很遠的深山老林山谷深處，壹只猛虎在吼叫。
　　而他打的蛇形鉆拳，手臂纏繞內翻，拳頭晃動的時候，筋骨肺部的呼吸，心臟跳動壹切聲音配合，真正發出了惟妙惟肖的蛇行聲音。
　　壹個虎吼，壹個蛇聲。王超並不是刻意地去模仿，而是在打的時候，動作身形呼吸皮毛完全配合上了，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聲音。
　　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形中有意，形中藏神。
　　終於在半個月後，王超將虎蛇兩形，和劈拳，鉆拳練得神形兼備。
　　這就是拳經中所說的“聲隨手出”。
　　只是其余的拳勁和身形，他還是處在只有形而無神的拳匠地步。
　　但是就單論虎蛇二形，他已經是可以稱得上是拳術大師了。
　　“咦？大石頭，那條蛇不是被貓抓傷前天就死了。被我們拔了皮，壹鍋燉了麽？”這天，斧頭和大石頭出去回來，突然聽見虛掩的房門內傳來了“噝，噝，噝噝，噝噝噝噝”的聲音。
　　聲音十分的清晰，入耳到兩人的耳朵裏面，兩人腦袋中立刻出現了壹條如信的大蛇在房屋內爬行吐信的情景。
　　“好大壹條蛇，聽聲音是蟒了。比我們那次在邊境叢林中抓的那條還要大，恐怕有手臂那麽粗！”
　　大石頭聽了聲音，也點點頭。
　　他們在中印邊境叢林中做戰，對於蛇十分的熟悉，壹聽這聲音，就分辨出了這是條大蟒。
　　“王超最近在房裏面天天練功，除了吃飯，連門都不出。難怪他年紀輕輕，格鬥的功夫卻比我們強上好幾倍。不過前天蛇死了，這家夥又重新買了壹條大蟒回來？這樣大的蟒蛇，已經是國家保護動物了，就算是廣州黑市上，也難得買到的。蛇越大，味道越好啊！”
　　斧頭和大石頭兩人說著話，隨後推開了房門。
　　房屋中央空空如也，不說大蟒，連壹塊蛇皮都看不見，只有當中王超壹個人在扭腰踏步，手臂時伸時縮，拳如蛇亂鉆。
　　他每壹個動作，都自然的伴隨著“噝，噝，噝噝噝噝”的聲音。正是大石頭和斧頭剛才在門口聽見的大蟒聲音。
　　“明明是壹條蟒蛇，推開門就不見了？情況詭異啊。這家夥發的聲音也太像了啊。莫非，莫非……王超這家夥就是壹條蟒蛇精變成的人？”
　　大石頭和斧頭兩人看見聽見這樣的情形，迅速交換了壹個眼神，臉上明顯地透漏出驚訝無比的神情來。
　　他們兩個人想法，和半個月前秦茂蛟在擂臺的想法壹模壹樣。都以為王超是個妖怪。
　　古時的拳術大師，在深山老林中觀察動物，領會神意鍛煉拳術，被普通人看到了，立刻會當自己見到神仙妖怪，回去之後，自然傳出了很多神話故事。
　　當然，聲隨手出，這也郭雲深所說的練氣化神的地步。若是再進壹步，聲音內斂，靜寂深藏，返本還原，完全無聲無息，壹片虛空，這就是練神返虛的境界了。
　　嗚哇！吼！早就看見了兩人進來，只是王超壹套拳正練得起勁，在兩人看了壹會後，他鉆拳壹收，化蛇形為虎形，兩臂上舉，自然劈擊虛按下來，發出了猛虎下山深沈的吼叫。
　　停下姿勢後，在房間中隨意的走動了兩下，慢慢溜噠，把氣息平穩下來。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覺得自己兩腰微微發熱，氣息竟然平穩不下去。
　　除了兩腰，還有背部胸前，兩塊肺葉所在的位置皮膚也隱約發熱。
　　“咦？！是暗勁要練到腰和背的征兆。”
　　王超對這樣的情形倒是很了解，因為唐紫塵在國術實錄中記載了的：鉆拳蛇形重扭腰，練時兩腎最受鍛煉，若是通曉暗勁之後，練功收功之間，全身氣息平穩，而兩腰氣息過重，則是暗勁要通腰的過程，並非姿勢不對走火，切勿恐慌而停止練習。
　　關於虎形的記載，也是和這壹樣。虎形劈拳和體操中的擴胸運動有些相似，都是擴展胸部鍛煉肺部。
　　王超虎形和蛇形都練到了“聲隨手出”的神髓地步，本身也通曉到了暗勁的層次。經過半個月的水到渠成的功夫，終於把後背前胸的肺部位置以及兩腰由內向外練得皮毛敏感起來。
　　只要假以時日，不停止練習，將暗勁練到後背前胸和兩腰，那是遲早的事情。
　　“真是神乎其神！”大石頭和斧頭等王超最終平穩了下來，由衷地贊嘆著。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不過我奇怪的是，妳們部隊裏面難道真的沒有高手？全部都是格鬥，槍法，電腦，爆破壹些東西全面發展的？”王超好奇地問道。
　　東西學了多了，必定不能精深。要是大石頭他們這些兵，個個都是神槍手，爆破專家，電腦黑客，格鬥拳術又比王超厲害，那不叫解放軍了，那叫天兵天將。
　　“嗯……有倒是有……”大石頭聽見王超發問，仔細的回憶了起來，“我記得好幾年前的時候，我在北京軍區訓練，看見壹個退休的老首長打拳，打的時候亂蹦，亂跳，亂抓。還發出動物園猴子壹樣齜牙咧嘴的聲音，像得不得了，很是滑稽，老猴頭壹模壹樣。我倒是以為他在玩雜技，沒有多註意。不過現在想起來，倒是很神奇的。”
　　“那是猴拳高手，居然讓妳說成是玩雜耍……”王超心中有點不好受，不過想想倒也是事實。
　　武功裏面動作最為難看就是猴形拳術，如果練到神形兼備的地步，打起架來，就真如壹頭敏捷的大猿猴，四面亂蹦，出手無章法，以抓臉，摳眼為主。殺傷力雖然巨大，壹般練家子根本不是對手，就是身形不靈活的暗勁高手，也難以抵擋。
　　但是這樣的情形在外人看來好像潑婦打架，很不雅觀。
　　曾經民國時候，有壹個武術名家和猴拳高手比武，結果壹場下來，那個武術名家的臉被抓得稀爛。
　　畢竟，能把暗勁練到臉上的人，那已經是化勁級別的人物了。
　　人身有兩個地方的暗勁最難練到，壹個就是臉，另壹個便是小腹下五寸。
　　形意裏面的猴形練到這樣地步，也有壹樣的效果。
　　甚至是被王超打死的秦茂蛟，他的白猿通背拳身法雖然沒有練出神來，但是也靈活得不可思議。要不是王超突然超水平發揮，打出虎形聲音，那還有壹場惡鬥。
　　“報告發上去，組織怎麽說？還有半個月，就是我和張威比武的日子了。”王超停止了談論武功。
　　“組織上前些天就發來了新的指示，叫妳專心練武，不管其它的情況。至於地下黑拳的具體情況，已經另外安排人去潛伏了。”大石頭道。
　　“不過，妳打死秦茂蛟的事情現在也傳了出去。他的師傅徐震也有了壹些動作。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有探聽清楚。妳的身份倒還是沒有暴露，這兩天我們要準備壹下，啟程去潮州。”
　　不說王超這半個月來的情況，就在秦茂蛟被打死的第三天，徐震得到消息，立刻從香港回了廣州市。
　　而陳彬也撥通了她在新加坡哥哥陳艾陽的電話。
　　“老哥？廣州出現了壹個形意高手，還精通劍術。打死了秦茂蛟，我和他試了壹下手，點子很硬！”